张小晚 摄影
1、
明知迟到了，我还是慢悠悠地行走在绵绵的秋雨中。没有雨伞，没有雨衣，任凭成串的雨滴恣意地湿润着面庞。至少，此刻我是自由的，是不被打扰的。
洒满雨滴的黑色小轿车从身旁驶过，消失在如烟如雾的里大雨里。
此时已经八点，一个多小时前发生了什么事？我明明起得很早，可是为什么会迟到？刚才开车的那个人是谁？是她送我过来的吗？一系列问题在脑海中盘旋，瞬间感觉头昏脑胀。
2、
“两件衣服穿了十分钟，洗脸刷牙近十分钟，你能不能快点？要迟到了你不知道吗？”伴随着循环提醒的闹钟，妈妈在六点半的清晨大声吼叫着，脸胀得像个绿色大气球，被眼屎糊住的眼里发出一道道煞人的光芒。
听到这像复读机一样的唠叨，脑袋开始嗡嗡叫响。很多次我都想鼓起勇气告诉她，说话声音可以小一些，有理不在声高，可是我不敢说，一听到她高八度的声音我就目瞪口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虽然她心情好的时候总是和我说起一些我小时候的事情，但这样的时刻随着我的成长变得越来越少。她说自从怀上我之后就一直在帮我写日记，想尽可能细致地记录下我成长过程中的点滴，直到十八岁我成人礼的时候送给我。她说这些话的时候我真的不敢相信这样的她和现在的她就是一个人。
听爸爸说我一两岁的时候超级喜欢坐公交车，因此妈妈每天下班之后经常顾不上吃晚饭就陪我去坐公交车。3路公交车的起始站就在家门口，每天从起点坐到终点，再从终点坐回来，那年的冬天几乎每天如此。还有好几回我一上车就睡着了，她不忍心叫醒我，一直把沉睡的我抱回家。好像也是从那时候起，胳膊像她的脾气一样，越来越膨胀了。
现在的她就别说抱我了，我一靠近她，她就嫌我臭，老说我不讲卫生。每天洗澡对于我来说就是战争。其实我不洗澡当然也会难受，但我看到她手拿衣架对我威逼利诱的时候，我只想把耳朵塞住，再难受也不想洗澡了，否则她一次得逞，以后天天要拿衣架威胁我了。
这就是我的妈妈，她是个怨妇。
3、
如果她每天只嫌我不够好的话，那可能是我自身的原因，但她对爸爸，对爷爷奶奶也经常抱怨，见不得他们对我好。
有一年暑假，我回了趟老家，结果回来之后胖了十斤，她在车站接我的时候，我明明都已经站在她面前了，她却还在东张西望。其实我那肥嘟嘟的肚子也没有什么不好，就是跑步的时候老是晃来晃去罢了。
回家之后当她得知我每天都在空调房里看着电视吃着肯德基的时候，已经气得火冒三丈。之后体检视力开始下降，她直接就气得团团转了，然后听说打羽毛球对视力好，果断给我报了个羽毛球训练班。
从此，她把所有的怨气都撒了爸爸身上了，爸爸袜子乱扔，她抱怨。爸爸不做家务，她抱怨。爸爸带我出去给我买可乐冰激淋，她也抱怨。她抱怨爸爸不该送我回老家，抱怨爷爷总是毫无节制地给我买我最喜欢的肯德基，抱怨奶奶从不带我外出运动。
至此之后，我回老家的次数越来越少，在老家停留的时间也是越来越短，但她喋喋不休的抱怨却总是萦绕于耳，从未间断。
这就是我的妈妈，她是个怨妇。
4、
“你是去混饭的吗？”
“书包和乐器一起放在鞋架旁，你穿好鞋没有看到书包吗？”
“乐器我已经帮你拿了书包也让帮你拿吗？”
“那你张这么高个子是看样子的吗？”
周一早晨七点钟，她扯着穿透力极强的高八度大嗓门边开车边回头朝我喊着，还未来得及梳理的卷发翘得满头都是，俨然一头咆哮的狮子。一连串的问句就像机关枪一样扫向了忘记带书包上学的我。我相信，如果我们离得够近，她会毫不留情地送我一个大巴掌。她一边狂踩油门，一边调转方向，向家的方向驶去。
她是谁？
她是学生眼中智慧的园丁。
她是谁？
她是同事眼中努力的榜样。
她是谁？
她是姐妹们眼中善解人意的知己。
她是谁？
她是小区妈妈眼中的育儿达人。
她是谁？
她是小妹眼中最温柔的妈妈。
她是谁？
她是美好生活的传递者。
她是谁？
她是我的妈妈，她是个怨妇。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