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我已为泉下土 思君犹若掌中珠

别我已为泉下土 思君犹若掌中珠

明明战争都已经眼看结束了。

结束了的呀！

一切，那么快！

快到明明刚刚他还在冷言冷语讥讽的慕容黎就挡在在他身后，接着缓缓倒下，骆珉直接人首分离。

可是一切又那么慢。

慢到他可以清晰地看到慕容黎倒下的每一个姿态。

执明本能的接住了慢慢下滑的身体，却做不出任何其他反应。

“医丞，医丞啊，快传医丞啊！”他只知道拼命呼唤医丞，紧紧地抱住他。

“王上，没用了，”

此剑直穿心脏，已是任谁都无力回天了。

“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你可是慕容黎呀！我的阿离呀！”

用手拼命的按住他的伤口，可是那血仿佛无穷无尽一般，一直往外涌。

“王上，我想和你说说话，以前没能说出口的话。”

“回去再说好不好？回去你想怎样我都依你。”

慕容黎定定的看着他的眼睛，对他的话置若罔闻：“太傅子煜因我而死，公孙待我以诚，却被我亲手毒杀。我这一生，罪孽深重。可是，王上，这些我皆不悔，因为，生于乱世，太多事不得不为，没有对错可言 ，也没有时间让我后悔。于他们，我心狠手辣，我无情无义。可是，这乱世又何曾温柔待过我呢？然而，我唯一后悔的就是，”手慢慢伸向执明的脸， 手中满是血污，：“那就是将你拉入了这乱世泥潭。”

“执明啊，我……后悔了。”

执明将手牢牢抓住贴到贴到脸上，手上的血让脸上更为血污，已分不清是杀敌留下的残血还是怀里的人的血了。

“别说了，别说了……慕容黎，本王不让你死，你便不能死！你让太傅，子煜都离我而去了，那你就留下来陪我呀！陪我呀！你怎能如此残忍，留我一人？！”

怀里之人笑了笑，加之所穿红衣，显得要随风而去一般。

“王上，你以前总告诉我你是命好才坐上王位，正巧，我也如此认为。”脸上宠溺的微笑渐渐消失，眼中带着愧疚：“只可惜，你遇到了我。”

“王上，只愿来世你我不要再相遇了，这样，你就可以一直好好的了……”

看着怀里的人眼神开始涣散，执明开始使劲摇晃他。

“不，不，不，不是这样的，没有遇到你之前，那都不算活着呀！”

“阿离，我的阿离，你害我至此，怎敢一走了之？又怎敢连来世都要抛弃我？求求你，留下来陪我，好不好？向煦台的羽琼花开了，我们会去看花好不好？”

“此生怕是……怕是……不能了。”

“那，那你在奈何桥等我，我们一起不喝孟婆汤，来世再约呀！不，你一个人在那里等我，定会无趣，还是就在我身边等我吧，我定能感受得到的，阿离，好不好？”

怀里的人眼睛开始合上，手也开始下落。

执明更加用力的抓着他的手，仿佛这样他就不会离开了。将人紧紧拥入怀中，脸贴着脸，眼泪不停地往外流，人却在笑。

因为虽然声音很小，但是，他听见了！

他的阿离，最后的口型是：“好。”

怀的人逐渐冷却，他却恍若不知，像是怕吵到怀里人似的，轻轻地说：“记得，要等我。”

一句话亘古一般绵长，像说了一辈子。周围全是将领劝慰的声音，而怀里的人再无声息。

万寿无疆是自古帝王祈盼，他却只是感到岁月的绵长。也许时光逐日苍老，便能模糊生死的距离，每一日逝去， 觉得就离他更近些。

从前天玑信奉巫术，自己还是否不屑。可如今，天下若有真的法师，倒希望他能来替自己做一场，哪怕是长眠于梦中或幻境。

“莫澜，这就是你请回来的乐师？”

“草民参见王上。”

“万一南宿也有个莫澜把你拐跑了怎么办？”

“南宿王能舍得把这么大的宫殿给我住吗？能把那么一大块血玉随手给我做发簪吗？”

“那万一，他做得到了？”

“可是，南宿并没有羽琼花。”

“阿离是因为这羽琼花所以才留在这里？”

“我留在这里是因为王上待我好。”

“今日叫王上来此，并不是为了让王上知道我有多少不得已，而是想让王上知道，无论如何我都不会交出你。”

“有我在就有你在。”

往事细数，一言一行，历历在目，像是细长的绣花针，不动声色的刺入心底，每每想来，缓慢而又绵长的疼痛。

随着十年光阴的逝去，这种痛并未有丝毫减轻，反而愈加浸入。

十年后，那一夜，夜空疯狂落雪，向煦台的羽琼花忽然盛开得像回忆，帝宫之外，有钟声远远响起。 所有现象都在昭告着有贵人命数将尽。

隔着十年光阴，浩雪江山，他施施然向他走来。

他轻轻拥住他单薄的肩膀，像抱拥他一生的梦想。

“阿离，你回来了。”

钧天新代共主，改国号天瑶。一生福泽四方，开创前所未有的钧天盛世。唯一让后人唏嘘的是，共主即位十载便驾崩。驾崩后，黎民百姓皆跪地痛哭。

不过以上皆由史官记载，真正广为流传，让人猜想的还是那些共主的那些奇异之举。

共主生前在一宫殿遍栽瑶光国花――羽琼花。还每天派人打扫那宫殿，却不让任何人进入此殿。

共主死后并未入皇陵，而是运往了瑶光，无人知葬在何处。

共主一生空置后宫，未有子嗣，传位宗亲。

“大家可知共主为何不许人进入那宫殿？听说乃是里面藏了一位佳人。哈哈哈。”

“原来是金屋藏娇呀！为何不直接纳入宫中呢？”

“不知道，咱们这位共主真是搞不懂。”

窗边一人，放下银子，走了出去。

莫澜走出酒楼，看着来往人群，事情被传得真不成样。还是出来透透气。自己并不想承认是因为哪怕时隔多年，想起那二人，心中还是疼得厉害。

宫殿是因为王上怕阿离魂魄归来，找不到地方栖居。

而陵墓是因为，生不能同衾，死也要同穴。

罢了，千秋功过都赋予说书人吧。

不过，我百年之后，这份掩藏于深宫的深情，终成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