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花白

作者: 林建明 | 来源:发表于2022-04-23 00:05 被阅读0次

    站在窗前,一眼就看到那三棵槐树。

    那块应该是老队屋倒下后形成的空地,我看到一大块方形的空白上,随意勾勒着几株野草。旁边的香樟树啊、泡桐啊,都是是乱糟糟天然生成的模样。唯有槐树不同,直径都差不多都在三十公分上下,高度齐整,最主要是相互之间的距离相等,我有理由怀疑是有人故意栽下的。树在房子的西南角,夏日可以遮挡午后火辣辣的阳光。

    知道槐树是去年暖春的一个午后,我卧在床上正做着白日梦。屋外一阵喧哗声,透过厚厚的墙壁直奔我的耳根,似有一双无形的手,牵我坐起。出门,寻声踱至墙角。风柔柔地抚弄着衣服的下摆,拂在脸上,如婴儿手般细嫩。每一缕光线都经过温水浸润,多加一件衣服也承受不了它的热情。

    一伸头就看见阳光下三个身着红色毛衣的女子,像几团燃烧的火苗时高时低,特别显眼。三人当中,有人仰首举着细长的竹竿在钩槐花,听到树枝“咔嚓”的断裂声,如撕锦帛;有人弓身拾捡着落地尚未长出绿叶的树枝,扔成一堆,一串串冒着汽泡般白色的槐花,挤成一团;有人在摘花,一大把一大把塞进张着口子的大马甲袋里。一阵阵清香扑鼻,寂静的小树林里,有了她们肆意地欢笑声。

    真的是应了古人的话:前人栽树,后人乘凉。

    我仰视着树梢,忽然明白,这三棵槐树伸不长枝头,浓密不起来的原因大概是每年槐花盛开的时候,就有人过来勾折的缘故。我被撩起了兴趣,问一个稍微有点熟悉的面孔:“这花怎么吃?”问这话时,其实有点心动,近水楼台先得月,来年我可以先下手为强。面熟的女人操着一口河南腔:“提起槐花的吃法,那就多喽,可以凉拌,可以包包子,包饺子,搞面疙瘩糊,烧汤,还可以炒鸡蛋。”能炒鸡蛋吃?想想,能将一朵花吃下去,该是一种多么诗意的享受。而白色的花泡泡和黄色的蛋泡泡纠缠在一起,一口咬下去的滋味肯定是又香又甜又绵长。不觉间,舌头周围便被液体浸润起来。便赶紧问她槐花炒鸡蛋是怎么个做法。

    她说:“很简单啊!把摘回来的槐花,用淡盐水浸泡10分钟左右,再清洗两三遍。锅里烧水,水开之后放入槐花,烫一下捞出来,放在一旁晾干放到碗里,敲3个鸡蛋进去,打散,搅拌均匀,再加入适量的盐,鸡精。槐花和蛋液尽量多搅打一下,这样炒的时候会松软一些。锅里放的油也尽量多放一点,油温七八成热的时候,倒入槐花鸡蛋液,多翻炒几下,就关火出锅,可以吃啦。”

    我努力地记住她说的每个字,如同得悉了一个宝贵的秘方。

    现在又到人间四月天,连续几日阳光温润,风儿轻拂。槐树的枝头,一串串的花蕾正旺,远望一树繁花。可是空地是空的,槐树四周静静的,只有几只鸟儿欢快地寻觅早熟的草籽。

    前天做核酸,我走过门前的小道,在西边拐弯的时候,见到从北边小路来的河南女人。尽管都戴着口罩,隔着两米的距离,但不妨碍我的声音传过去:“今年怎么没见你采槐花呢?”她笑着反问我:“给你留着啊,树在你家屋后,想什么时候去都可以。”我说家里没鸡蛋,做其它的又不会,还是留给你吧。她说:“我天天见着槐花眼馋哩,可是出不去啊,你听不到大喇叭早晚在喊,不要出门,不要出门?就忍住了。我们是打工的,可病毒又不管什么人,还是待在家里太平点,不给政府添乱。”我没再说,朝她竖起了大拇指。

    黄昏,立在窗前,看“夕阳吹角,一阵槐花落”。落就落呗,今年品不到槐花味,来年的春天,我得盯紧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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