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阙锁清秋

传说中，人死后可以用所有记忆交换新的轮回。若不愿记忆消散，便会化为虚无。——题记

宫阙锁清秋

01

那时的他，年方二八，眉清目秀，纯良温和 。
那时的她，年近及笄，清丽动人，明艳开朗 。
他们青梅竹马，情投意合。春天时，同在小轩窗下，看漫山桃花。

“阿九，”他唤道，“真美！你待着别动，我来给你画张像。”她羞涩地微勾唇角，轻点头。

伫立着的窈窕身姿，倏忽笑靥如花，衬得桃花相映红。那样酥软的意境，圈点着涟漪阵阵，醉意冗长。

02

想到此，怀渊忽然捏碎了酒觞，任瓷片切入细腻掌心，血花蜿蜒绽放。“假的，阿九，这一切都是假的。”颀长身影隐匿在大红喜字的门扇背后。

今天是怀家公子成亲的大喜日子。新娘是洛城才女，才貌双全，与怀渊更是门当户对。可由于这是一场出于政治需求不得已的包办婚姻，两人亦是各怀心思。

在三拜天地礼成前，新娘身着大红嫁衣，暗香随盖头掀起浮动，唇齿间璨然迸发出一句颤音：“我…对不起…我终究不能…”凄美的笑容定格住，决然转身，阳光在戛然而止的礼乐中倾泻一地。

怀渊落寞地低下头，这样的结局并不意外。只是，一介弱女子可以勇敢握住自己的幸福，自己却是懦弱地徘徊在宫墙外，连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03

扶摇宫中，一绝色女子轻倚肩舆，手持玉盏，任辛辣的琼浆刺激着喉头，呛得泪眼朦胧。

“成亲，你要成亲了，终是放弃了等我，选择了终结。渊，你如此薄情、如此残忍...”

“主子！”侍婢兴冲冲地跑进内室，似对自家新晋主子的醉态习以为常了，“奴听说...”笑盈盈地轻声耳语了一句。

“此话当真？”女子的神态还未从刚刚的恍惚中清醒，只是紧紧拥住自己的亲信，仿佛那遗落了很多年的爱物，失而复得。

04

而深宫外的怀渊，并不知她的牵挂。他以为，那是她贪慕荣华富贵，甘愿侍奉那个身有隐疾的王公贵族，毫无留念地抹去了自己。

对于她，他满腔的爱意早已化成了仇恨。他发誓要找到阿九，责问当年的她是如何出卖了灵魂，背叛了互相依偎的深情。

执念太深，终成业障。阿九等到爱人前来相会的那天，也等到了扎入自己和对方心脏的匕首。病入膏肓的羸弱身体再也支撑不住鲜血的外涌，轰然倾塌。

似有千言万语，互望的双眼纠缠爱恋，却终究相对无言。

05

孟婆汤前，阿九静坐许久，饮下了一碗轮回。

站在身后看她的怀渊，忽而笑了，轻轻挽住爱人的青丝，“阿九，我不愿意选择忘记，怕是要烟消云散了，但不悔。”此生遇见，不问来世。

恍惚间，仿佛又是一年春来到。她只是经过，看着他泼墨画桃花。他的桃花，有嬉戏的蛱蝶，有纤细的她。可宫内宫外，两重青天，清秋被锁，天上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