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貌的菜花1415926
原创非首发
2022-2-1818:01
在他活着的时候,我是他后宫里的贵妃,也是全京都的笑话,因为我们一生都没有圆房。
我俩两小无猜,在他驾崩之前还热切的看着我,嘱咐贴身太监,别千万别忘记到点了就赶紧给我放膳,因为惠贵妃是不禁饿的。
他摸着我的头,“乖小爱,不要伤心,载哥哥只是去找你长姐了……”
我恍惚间又回到了幼时的那个秋天,皇上还是无忧无虑的太子,他从怀里掏出了一块糕,递给我,晶莹剔透的玫瑰糕悸动了我的整个前半生。
可他却从未爱过我,若是真有来世,我愿与他从未相识。
在载哥哥的心目中的太子妃人选应当最钟意的我的长姐,名满京都的贵女,我崔氏嫡女—崔媛珍。
她是太傅嫡女,出身清贵之家,又接受过新派的教育,和太子是男才女貌,天作之合!而我是她的妹妹,见证了长姐一生的爱恨情仇。
崔媛珍是个很鲜活的女子,和我的墨守陈规的性子不同。
当我五步成诗的时候,她三步就窜下了自己家里的锦鲤池子,“泅水”一个所有女孩子都不会去学习的项目,为此,她被爹打了个半死。
其实,认真的算起来应该是我们三个人青梅竹马,可中途中长到一半,长姐就开始说话不算话了,在她十九岁的那年被太后填了井。
所以,皇上的皇后是琇钰,并不是我崔氏女。
爹曾经说过,女子当贤良淑德,可偏偏崔媛珍一样不沾。
她会装扮成男人与太子一同溜出去玩耍,会骑洋人的单车,会跟一个洋男人搂搂抱抱的跳舞,会顶着所有压力陪太子鲜衣怒马。
我是羡慕她的,也是嫉妒她的,说实话如果换成我是太子也会选她,而不选择我的。
必竟崔媛珍只有一人,独一无二,不可替代。
可像崔媛爱那样的名门闺秀却一抓一大把,个个雷同。
但是,当今太后最烦的就是崔媛珍,她一身傲骨,敢爱敢恨。学问大,想法多,甚至敢于批判议论政局,在皇室里女子议政可是个大忌。
而且,长姐的嚣张和叛逆远远不止如此,她甚至在太子出征时,在城门口大喊“等你凯旋归来我就嫁给你!”
这样的勇猛女子着实不多,我就不敢想,因为我不抗饿!
崔媛珍回来那天就被爹关在了柴房,饿了十一天。
要不是我时常偷偷送去糕点,她差点就在天有灵了!
可爹偏偏说自己这是在救她,也是在救太傅府的满门。
在太子尚未归朝的日子里,先皇突然就下令东宫册封琇钰为太子妃,我为侧妃。
多荒唐,那时太子根本就不在京都,他就莫名其妙的被迫大婚了。还一次性娶了两个女人过门,可惜却都不是他心爱之人。
我了解长姐,她无疑是骄傲的,正妻之位她尚且需要考虑,就更别提做妾了。
就在我们大婚的一个月后,太子回来了,他一身银甲站在杏花微雨中,宛如神袛的容貌在战争的洗礼下,更加的深邃迷人。
我说“婚事并非我所愿,你可信?”
太子斜眼看了我一下,似乎在考虑到底需不需要杀人灭口。
从前看在崔媛珍的面子上,他对我也算有好言好语,还会让我软糯的称他为“载哥哥!”
可如今,我在他的眼里只见到了厌恶和疏离。
我绝望的看着他,恶意的说“现在的你已经有了一妻一妾,我长姐如此骄傲,她是绝对不会低头的。你们完了,没戏了!”
他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猛地掐上我的脖子,犹如一条吐信的毒蛇,把我提起来,随时想结束我的性命。
我呼吸困难,断断续续的就咳嗽了起来。
雨点在这时变得急骤,把我们分割在了两个不同的世界。
我知道,恐怕在这一生中,我再也无法靠近他了,无法对他说出口自己的心意了。
太子回朝了,跟自己的母后吵也吵了,闹也闹了,忍他也忍了。
必竟储君之位只有一个,可皇子却多的很,光是太后膝下就还有二皇子,五皇子,七皇子。
这太子之位,他载逸不乐意干拉倒,中宫之位,后头排队的皇子还有许多,所以他认了。
载逸用了半年的时间去哄长姐,用尽了浑身解数,丟尽了皇家的颜面。
琇钰的爹是当今的一品冠军侯,大小姐脾气暴烈得很,与载逸是三天动嘴,五天动手,东宫就像住进来一个锣鼓班子一样,每天花样翻新。
而我就像是个局外人,每天清晨起来只需要思考好用什么晚膳就可以,必竟我的话也没人听,不是吗?
崔媛珍胆大包天,竟敢与太子载逸在外无媒苟合。
她是我的嫡亲的姐姐,我几次上门规劝,可她只当我捏酸吃醋,嫉妒她得到了载逸的宠爱,竟然还对我冷嘲热讽。
我一怒之下告知了爹,万万没想到铸成大错,爹气急攻心,撒手人寰。
无人管束之后,崔媛珍逐渐大胆,与载逸在京郊修建了别院,时常以太子妃自居,还敢宴请命妇!
那天,太子突然奉命陪同皇上去狩猎,我就觉得事情有异。
没等我出府,琇钰就来了我的房中,大马金刀的带着下人,把我软禁房中。
“崔媛爱,你是个聪明人,就该知道,她活不了……”
我一惊,“她是太子心爱之人,你我万万都是动不得的,否则后患无穷。”
琇钰是将门虎女,杀伐果决。
“她也万万是留不得的,否则于你我,于你们太傅府,甚至于太子,都是个祸害!”
“怎讲?”
琇钰抬起头,对着我讽刺的笑。
“你知道吗?上个月,她竟敢在京郊别院与太子私下宴请拉拢朝臣,妄想推行新政……”
我脑袋嗡的一声,瘫坐在了地上。
那她是该死!
她这是想拉着所有人一起共赴黄泉吗?
一直到过了午时,琇钰才起身要走。
“崔媛爱,我要是你就按兵不动,必竟你还有母亲,兄长和子侄……”
贴身丫头扶起来我,我失魂落魄的坐在了桌子前。
先帝当时不在皇宫,只能是太后动的手。
就像是琇钰说的那样,我太傅府还有血脉在世,我绝对不能妄动。
“去,给我吩咐厨房准备饭菜。”
“什么?主子……”
我一拍桌子,“还不赶紧去,没见到都已经过了午时吗?我要饭菜……”
那天,我一个人吃了一整个猪肘子,四个狮子头,一盘凉碟和一碗羊汤。撑得自己都吐了,趴在桌子边,边吐边哭。
“长姐,长姐……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了,愿你一路走好……”
在载逸回宫的时候,他还兴高采烈的给我带来了一个鹿腿,我只是傻呆呆的看着他。
他见我鬓边白花,一下子就傻了,冲出了城门。
我尽力了……
后来,先皇崩世,载逸很快就继位了,因为他根本就没有胆量反对他的母妃,那是个眉眼凌厉的女子。虽然说如今年龄大了,美貌不再。可美人在骨不再皮,能为先皇担起半边江山的女人,也绝对不是泛泛之辈。
琇钰管理后宫的手段很硬,可还是架不住载逸的荒唐无状。
除了嫔妃,他哪个都喜欢。
无论是院子里扫地的丫头,浆洗衣物的奴婢,还有跳舞的舞姬,甚至是辛者库刷马桶的丑奴,他一概照单全收,气得琇钰吐血。
琇钰成为载逸的正妻一晃就是七八年,她连载逸的身子都没挨过边,当然我也没有。
日出日落,月亮升起,又是一天。
载逸还是喝得嘧啶大醉,太后巴不得,我早就看出来了,载逸无能,要不是祖宗礼法,她恨不得取而代之。
“崔媛爱,你在干什么?”
载逸一脚踢开我的房门,摇摇晃晃的走了进来。
我指了指桌上的食碟,“吃宵夜!”
“吃,吃,吃,如今你也是贵妃了,怎么除了整天除了吃还是没有别的事做,你是猪吗?”
我难得认真的扳正他的身子,把他按在凳子上,给他也盛了一碗汤,拿起筷子,喃喃的说。
“嫔妾是贵妃,是崔府的贵妃,也是崔府的依靠。所以更要吃,吃得饱饱的,活的壮壮的,让他们依靠一辈子,这样我崔府才能屹立不倒……”
载逸好像一下子就愣住了,眼神暗了暗。
“你就是这样的小家子气,不像你长姐,那是有大才,有宏图大志的巾帼女子。”
我夹了一筷子肘皮入口,爽滑弹牙,回味香醇。
“是呀!就是这么个奇女子呢!竟然胆敢鼓动当时还是太子的皇上搞维新,私下拉拢朝臣,这可是大罪。您是龙裔,是万岁爷的皇子,定然是无忧的。可我崔氏一门,必然会满门抄斩。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不知您的奇女子可为养育她的双亲想过?可为她的兄长胞妹想过?可为她的血亲子侄想过呢?”
载逸听了,大怒。
“惠贵妃,你在诋毁她!要知道,朕现在是皇上,一国的天子,金口一开,就能让你区区崔府转眼覆灭也还是小事一桩!”
我不紧不慢又饮了一口茶,是茉莉春芽,虽说是滋味浅显,可难得的清甜可口,惹人喜爱。
我挑着眉毛,打量着他这副早就被酒色掏空了的身子。
长姐的眼光着实是不怎么样!就这样的一个人,还妄想可以开天辟地,创造出一个新的纪元吗?
我讽刺的开口“是吗?”
载逸狼狈的笑了“是啊!如今朕被困在这小小的后宫,连宠幸哪个嫔妃也是不由自己做主。朝廷所有决策全仰赖母后和辅政大臣下达,朕不过一个傀儡而已,拿什么大言不惭,说要覆灭你的母家?”
我擦了擦嘴,又净了口,吩咐丫头去扶载逸进房休息。就在我俩躬身交错的那一瞬间,一句话悄然飘过他的耳边“如果你肯早早看透自己的不自量力,那么我长姐也不会早死了……”
载逸听得身子一震,他怨恨了我那么多年,如今才醒悟,原来是他自己害死了长姐。
皇上没多久就病重了,享年二十一岁。
在他临死的时候,只有我和琇钰陪在他身边。太后拥立了载逸三岁的儿子为帝,生母是一个洗脚婢,如今寄养在琇钰的名下。
十九岁的琇钰一下子就成了一个有名无实的太后,而我因为一向安分守己,也成为了太贵妃。
仿佛只有载逸,成了一个没有了利用价值的傀儡帝王,到最后了,连个太医都请不来。
他的眼神都涣散了,依靠在琇钰的怀里,紧紧的牵着我的手。
“你,你可用膳了?”
看着窗外的日头偏西,他憋了半天,也找不到适合的语言。
他的宠爱害死了长姐,又辜负了我,一脸的愧疚!
半辈子都过去了,必竟他也只是一个做不了主的傀儡,我们同样都只是被掌权者操控的玩偶,我早就不恨了。
“你好好将养着,会好的……”我也只能违心的安慰他。
谁知他轻轻的摇了摇头“不了,人生太苦,朕先走一步了。小爱,不知你能否再唤我一声载哥哥?”
看着他期待的瞳孔逐渐扩散,我的嘴张张合合,可怎奈就是叫不出口,可能是世事无常,物是人非吧!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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