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

人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

1.

假期回家，某天夜晚梦魇缠身，愕然惊醒，睁开朦胧的睡眼,窗外阵阵凉风吹向床头，我花了几秒钟才惶过神来，伸手打开灯，让灯光充满整个房间，因为这样会让我短时间觉得黑夜似乎不存在一样。

我蹑手蹑脚起身，小心翼翼挪开凳子，打开抽屉，摊开日记本，认真地记下梦里发生的一切。

尽管梦中的那个画面，似曾相识，却每次都有那么多张我素未谋面的面孔，他们到底是谁，我全然不知。

写下即永恒，我对自己说。

我不喜欢遗忘这个过程，不管对于是好的或是坏的事物。我担心有一天，这个夜晚梦境发生的一切，我会全然忘却，忘记我在里面真实的存在过,忘记梦境中我见过的不只一次的可爱的人们。

是呀，梦里的东西你该记住。

梦见过的地方，醒来就应该去找到它呀。

梦里面的见到的人儿，醒来就应该去见他呀。

2.

最近脑海里，总是浮现着高考前夕过去了好久的一幕。

那天凌晨两点多，雷雨交加，我和CiCi冒着雨就坐在她居住区的楼顶上，捧着几罐啤酒，一人一边耳机听着Carla Bruni的单曲《you belong to me》，撕心裂肺得说着今晚要对自己狠点，不醉不归，去他妈的现实。

那天是CiCi的失恋day, 她的凤梨罐头始终还是过期了。

就像重庆森林里那个编号为223的何志武。

关于他，最强烈的符号是一罐凤梨罐头和一个必定会到来的时限。

五月一日，是他为自己设定的爱情过期日。

他在影片里面有一段内心独白说的是：

“我们分手的那天是愚人节，所以我一直当她是开玩笑，我愿意让她这个玩笑维持一个月。从分手的那一天开始，我每天买一罐5月1号到期的凤梨罐头，因为凤梨是阿May最爱吃的东西，而5月1号是我的生日。我告诉我自己，当我买满 30 罐的时候，她如果还不回来，这段感情就会过期。”

最后，他等的那个叫阿May 的女孩始终没有出现，那些凤梨罐头也就过了期。

那天晚上，CiCi哭得竭斯里底跟我说：“如果可以回到过去，我一定会在他提出离开我之前，大声地告诉他，我从来没想过要分开，我心里还有他，我仍然喜欢他。”

至今都还能感受到那会氛围的痛彻心扉，每一帧画面都像是浸泡在雨里一样，湿漉漉的难受。

现在回想起来，如果可以重回到那天晚上，我一定会紧紧地抱住她，给她一个香草杏仁味儿的拥抱，跟她抱头痛哭，我会用我温柔的双手，在她哭到睡着的时候，抚平她眉间的山河。

而不是呆呆地望着她，然后一脸不知所措的样子，只顾着一个劲的喝酒，因为那个时候单纯地以为只要喝醉了，不省人事了，就不会去想那些痛苦的往事了，心就会好受点。

那天晚上，我欠她一个拥抱，是真的。

只是可惜，我们再也无法重来，这个世界一直在变，我们也一直在变，身边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

3.

当我重拾往事时，却发现通往过去的道路找不着了，我们也不再是当年的小姑娘。

现在的我们，每天都会和无数个人擦身而过。我们或许对他一无所知，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或许只要我们努力一点点，主动和那些路过的人交流，下一秒，距离0.01公分的我们也许就会发生不一样的故事呢。

而不是在我们意识到那个时候好像要做点什么的时候，发现两人早已咫尺天涯，从此，一生都沦为陌路人了。

以前有人跟我说“你变了”，我总爱笑着说，我没有变，变得只是你们看我的成像。

是啊，到如今，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去定义发生在自己身上所谓的“变化”，我只是觉得有些事，如果现在不去做，说不定在未来的某一天，我们就要后悔莫及了。

毕竟，人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我们的生活并不会像香港中文大学征文比赛一等奖里面的诗歌描写的这样：

瀑布的水逆流而上，

蒲公英种子从远处飘回，聚成伞的模样。

太阳从西边升起，落向东方。

子弹退回枪膛，

运动员回到起跑线上，

我交回录取通知书，忘了十年寒窗。

厨房里飘来饭菜的香，

你把我的卷子签好名字，

关掉电视，帮我把书包背上。

你还在我身旁。

这一切诗歌里制造的假象，这一切不可能实现的事情恰巧在侧面告诉我们，世界无时无刻都在瞬息万变，很多事情都无法重头来过，没有什么东西是停滞不前的，包括神圣的爱情。

“我爱你”的可能，未来有一天，也许会变成“我不够爱你了”，我对你的爱褪减了；也许有一天，也会变成“我太爱你了”，爱你胜过爱自己的生命，我们的爱情进入了高级联盟阶段；也许有一天，也会变成“我不再爱你了”，我们的爱终结了。

4.

有时候，我们不得不感叹时光的强大，我们总是以为自己还年轻，但和我们同样年纪的事物却已走到生命的尽头。

小时候通往它村的小桥，我每天放学使出吃奶的力气也攀爬不上去，调皮的我总是喜欢用鞋子把一些沙粒蹭下桥下的河流里，想让它随着河水一起流入大海。

如今的小桥却快要走到了生命的尽头，被道路工人循环着上了一层又一层的石灰粉，有几个桥段已变成残垣断壁，看上去岌岌可危，不再是从前的那座桥。

老屋后面的那条小路，爷爷在我咿呀学语的时候，喜欢牵着我的小手来回走的青苔小路，这些年被乡亲们用碎石子铺成了水泥路，出口也被一次一次的修改。

现在，爷爷已经不在了，那条青苔小路也早已经不是小时候的那般模样了。

记得那座熟悉的城市，我经常经过的十字交叉路口，以前旁边是个长满牵牛花的小屋子，路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和车子来回穿梭着，老人牵着刚放学的孩子在等红绿灯。

现在这些景象好像都不复存在了，取而代之的是空旷之地开始建起了高楼大厦，旁边还有商品琳琅的小超市，晴天里人群之中看似最热闹，其实在雨天里，它们应该是最孤独的吧，像是站在雨里哭泣的老人。

家里前几年还是满头青丝的长辈们，也在时光偷偷溜走中，一头青丝变成了白花花的银丝，布满皱纹的脸犹如黄土高坡上沟壑纵横的模样，年纪稍大点，甚至已经忘了我是谁，忘了我是他的家人。

最可悲的是，这一切仿佛在一夜之间发生。

可是我好像还想再走一次那条青苔小路，我好像还有很多话没有跟老前辈们说，我也还想听很多关于他们年轻时候的故事啊…

怎么一切都变成了空头支票，永远无法实现兑现功能了。

5.

有时候，我们好像不得不感叹时光的沉默，倘若没有这些物是人非，没有这些斗转星移，我们又怎知岁月已悄悄地过去了这么多年？

我想，在每个人的生命旅程里，都会有很多后悔的事情吧。

不应该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和好朋友闹脾气，上学的时候没有全力以赴每一场考试，一次又一次地让爸爸妈妈失望，没有鼓起勇气挽留住自己深深爱着的人，工作的时候因为顶不住压力太任性把自己的上司给炒了落得流落街头的结局…

每个人都都曾想着，如果能够回到过去，如果一切能重头再来，也许我们就会做出不一样的决定，也许我们就会努力一点点，勇敢一点点，那么或许现在的我们就会有那么一点点的改变了吧。

朋友还在，爱人相伴，爸妈自豪，工作高升。

我们的现在或许就不是如今这个样子了吧。

就像那天跟同学散步，她看到活力充沛的军训大一新生，拍了拍我的的肩膀感慨说着：“好想回到大一啊，如果可以重头再来，我想我会努力一点，现在的我或许就不是这样子了。”

可是，人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啊。

我们不像野比大雄，有多啦A梦，有时光机，可以回到过去。

满是写满沧桑的面孔告诉我们，我们回不到过去了，我们没有办法重来，就像《春光乍泄》里，黎耀辉说：“我终于来到瀑布，我突然想起何宝荣，我觉得好难过，我始终认为站在这儿的应该是两个人，可我走到最后，只剩我一人。”

黎耀辉和何宝荣，他们也没有办法重头来过。

记得在《猜火车》里有段：“你不会愈来愈年轻，世界在变，音乐在变，连毒品也在变，你不能整天在这儿，梦想毒品和伊吉波普，关键是你得找到新东西。”

是啊，这个世界瞬息万变，或许我们在感叹着物是人非事事休的同时，其实我们不必执着过去，或许我们该感谢时间还未曾给我们开启红色指示灯，而是用逝去的回忆警醒我们未来的路应当踏踏实实地走。

毕竟，明天和意外，不知道哪一个先到。

我们要珍惜眼前拥有的，用力拥抱当下的一切，勇敢追求新东西，直至死去。

晚安，你和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