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水在他的公寓截下我，阿鱼，你回家了吗？能来一趟我这里吗？我看着手机屏幕光亮闪烁，提前几分钟下车。
我没有想到黎眉姿竟也在场，苏水给黎眉姿准备了白兰地，而我则是一杯温牛奶，价格差异天壤之别。黎眉姿低声朝苏水说了声谢谢，我一动不动地看着，不说话。我与苏水之间不需要说这些繁琐的话，我暗笑。
阿鱼，你今天去找大发，怎么样，有没有阿玉的消息？苏水一脸焦急地问。
我瞪大了眼睛，你知道大发？继而又恢复神情，摇摇头。想想也是，苏水短短几个月恐怕早已把他在烟树空缺的时光早已打听清楚。那他会不会调查我和宋城雅？也许会，也许不会。
大发好似很焦急，看着有些难过。我低低地说着，忽然有些羡慕常玉。最为难得时候还有人遍处寻她，如果换作是我，除了苏水，还会有第二个人吗？
黎眉姿冰凉的手覆上我的手，我惊得差点抽出来。黎眉姿对上我的眼，一脸诚恳地说道，苏鱼，我已经委托我的几个朋友帮忙了，并且也请了私家侦探，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的。
我假装无意地抽出被黎眉姿握紧的手，背脊一阵发凉。如果这一切与黎眉姿有关，真是可怕。不知哪一句真，哪一句假，抑或又是没有一句是真的。不知黎眉姿对谁才肯摊出自己的真心，苏水会有这个福分吗？
一连数月都没有常玉的消息，一直平静的我也开始焦躁起来，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大发频频跑过来，问我，苏鱼，你不是说你朋友动用了私家侦探吗？
是啊，黎眉姿的确这样说的。我真傻，这么重要的时候居然听信黎眉姿的，黎眉姿不过是用来欺骗苏水的手段。
我必须筹钱，亲自找私家侦探。我查过资料，要找一个毫无踪影的人，实属不容易，虽然私家侦探很有手段，但是需要花费一大笔钱。红艳艳的钞票才能拿到有用的消息，更何况其中还有黎眉姿作祟，恐怕价格更高。一段时间，我甚至都有放弃的打算。我与常玉感情并不深，况且小时候她总是欺负我。我一遍又一遍恶毒地安慰自己。可是每次对上大发的迫切的眼神，一切都泡汤了。有一个人如此信任我，几乎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我的身上。我感觉既骄傲又沉重。
我甚至隐瞒苏水，并不是不相信苏水，而是苏水与黎眉姿走得实在太近。我找到凌老板，厚着脸皮问他预支半年的工资。他吓了一跳，张大了嘴巴问道，苏鱼，不是我不批准，只是公司历来没有人提前预支半年的工资，最多三个月。凌老板伸出三根短粗的手指，看着我。
老板，我记得上个月我们向黎厂提供的线料还没有人送过去确认吧？我狡黠地说道，装作一副很轻松的模样。凌老板脸色立马缓和下来，有些为难地说，小苏，公司最近不太景气，你也看到了……
苏总监已经回来了，不知他会不会同黎老板一般看法……我的话还没说完，凌老板就拿出大笔在申请书上“刷刷”，爽快地签上大名。我很满意，虽然半年工资不多，但是这个时候顾不上那么多了。凑一点是一点！
我去找车云，车云什么也没问，直接递给我一张银行卡。之前用了一些置办物件，花销了不少，也没剩多少了。如果还缺的多，我找老板预支一些。我差点感动地流下了眼泪，哽咽道，为何你不说苏鱼还有哥哥？又为何都不问问是什么事？
啐！我还没失忆，是为那个叫常玉的模特吧？毕竟一个地方出来的，怎么会忍心看着她出这种事呢？车云语气有些悲哀，我顺势倒进车云的怀里，不知名的淡香似是让人踏心安睡。车云继续说道，你当我和你那个哥哥一般么，女人看女人要敏感得多！
车云什么都知道，这样真好，不需要我过多解释。连车云都能看出来，我更加确定之前的判断，派私家侦探这件事看来刻不容缓。
一切准备就绪，已经与一名业内口碑极佳的私家侦探谈好价钱。这个时候，常玉却出现在我眼前，不，是宋城雅的门口。我讶异地看着她，难道是我们都错怪了黎眉姿？不不不，车云说的对，女人对女人的直觉是不会错的。
常玉长袖长裤地站在门口，脸上未施任何妆容，头发很长很长，全都包裹在头巾里。我忙打开门，让她进来。我倒了一杯温水，放在她跟前，她端起水杯，如同一只在沙漠里寻觅很久水源的骆驼，仰起头来一饮而尽。我忙又给她倒上，轻轻地说，需要酒吗？
常玉继续喝完眼前的水，许久摇摇头。已经很久没有过人的生活了，哪会喝什么酒？
我吃惊地看着她，不明白她说的话。我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安静地陪着她，不去主动拿面包，拿牛奶，甚至让她进洗浴室，畅快地洗漱。这一切都将会是拿刀在割她的肉，哪怕迫落，也要有尊严。我懂这种心情。
大发，让我来找你！常玉缓缓吐出这句，却看不到常玉脸上任何表情。也许现在的常玉只剩一副驱壳，哪还能像往日一样灵动？
原来是大发！这一切就说得通了！
那——大发呢？我小心翼翼地问道。按理说，这个时候大发应该陪着常玉才是。
他进去了。
进去了？我惊叫起来。怎么回事？看着常玉眼皮都不眨的表情，我才觉自己的失态。
他不进去？我怎么能出来呢？常玉拿出一包烟，说，我想抽根烟，可以吗？
嗯。我点点头。
是大发找的私家侦探找到我的！常玉点燃烟，缓缓吐出一缕烟，像一条踽踽前行的蛇，吐着蛇信子，一点点地滑行，如同时间静止了一般。我明白了，大发又怎么会有钱去请私家侦探呢？这笔钱唯一的可能就是不义之财，幸好，常玉找到了，一切没有白费。
那接下来，常玉你有什么打算？我低声问道。
等大发，回大发的老家云南。我们约好了，等他出来我们就结婚。常玉仿佛陷入了遐想中，脸上有了笑容。
也好。我答道。常玉与大发的苦难也许就此结束，剩下的时间便是相守。我突然无比羡慕大发，他有一颗肯愿为爱的人倾出一切的舍得心，这样的勇气如今已经很难再有了。
他们的爱不言而喻。
他们的爱不可亵渎。
他们的爱只和彼此有关！
而与大发一起的宋城雅呢？我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与他好好说话了，常玉出事那天后，他开始有意无意地避开我。那段时间太忙，也不曾留意。大发出事的事，他不可能不知晓。那么，常玉找到的事，他也一定知道，真担心他会与苏水说起这件事。不不不，不能告诉苏水，否则一切会前功尽弃的。我开始慌乱起来。
今天是星期天，宋城雅居然没有待在家里。我躺进沙发里，没有用手机留言给他。我们之间谁也不在意这些细节，不知这是爱，还是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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