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个国庆假期过得不大太平。
根据王全胜的供述,他确实在顾魏的指使下杀过三个人,孙卫东、展烨和林茜。他说他只负责按顾魏安排的做,至于原因和后续的事情,他一概不知。
王全胜详细交待了杀人的时间、地点和过程。孙卫东被交到王全胜手上的时候,已经昏迷不醒还满身酒气,王全胜发动了车将孙卫东扔在车的驾驶座里,他将孙卫东的脚压在油门上,让孙卫东自己“驾着车”伪造出酒后车祸的假象,而王全胜则在现场确认孙卫东断气后才离开。
林茜是在他们通过恢复她的微信聊天记录,确认账本在周新砚手上才灭的口,在被绑架的三个月里,为了逼林茜说出账本的下落,他们对林茜做了很多畜生不如的事,那些手段的恶劣和残忍之处远远超出正常人的忍受范围,作为一个有女儿的男人,展旭东听了简直不寒而栗。
展烨是在一次应酬回家后被王全胜勒死的,勒死展烨后,他按照顾魏的安排,在展家放了一把火,然后将展烨的尸体埋在了展烨自己正在开发的小区工地上,可惜当时小区的主体工程已经完工,只剩绿化带工程尚在施工,所以他只能将尸体埋在绿化带的花坛下。
听到展烨的遭遇,展旭东瞬间就失去了理智,他不管不顾地冲进审讯室,对着王全胜就是一通劈头盖脸地拳打脚踢,幸而负责审讯的同事反应快,在他冲进去的第一时间就关了执法记录仪。待他疯狂发泄后,几个同事才拦住他,免得他将王全胜给打死。
顾魏作为一系列案件的重大嫌疑人,行踪一直被警方掌握着,最近半个月他都没有离开过岭海。如今,顾魏唆使手下杀人的罪名一坐实,逮捕顾魏和假展烨的行动立即就被局里批准了,可不知顾魏哪里得到的消息,居然提前逃之夭夭了。警方通知各车站和机场后,在岭海全城展开了对顾魏的大搜捕,展旭东则带着一小队人押着王全胜去鹤东指认现场,亲自带回了父亲的尸骨。
对于展旭东的悲痛和内疚,丁翊看在眼里,却只能安慰他。展旭东虽然难过,但他很清醒,知道当务之急抓到顾魏才是他该为父亲做的。
专案组的整个国庆假期,又泡在了几个案子里。他们一面忙着抓顾魏,一面忙着审假展烨。丁翊将假展烨和李牧有过联系的事情告知了展旭东。
这个假展烨倒是吐露了些东西,但他仿佛只是颗棋子,对于案件的几个关键点,他是一问三不知。他承认他被顾魏安排去整容,假冒孙卫东去银行贷过款。一年之后又被整成了展烨的模样,被送进展家着火的房子里毁了容,然后才变成现今这副模样。背后的人,他一口咬定是顾魏。对于账本的事,他一脸迷茫,显然不知道有这么回事。关于李乐溪,他说是顾魏让他配合李乐溪走走公账,具体是什么钱,他也不清楚。对于他的真实身份,他更是缄口不言。审讯过程中,展旭东又状似不经意地提了提李牧,他的情绪明显出现了波动,可他还是什么也不肯说。
展旭东让人将他的指纹拿去数据库里比对,也排除了他是李丰和的可能性。
后来,展旭东出其不意,拿出他在三十五年前的贷款资料里留下的指纹,他明显惊慌了一下,镇定下来后他说是顾魏安排他去的。但丁翊和展旭东都是不信的,那时候的顾魏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穷混混,哪里指使得动别人去干这种会坐牢的事。
展旭东知道,他在等,他还没绝望,必定是有人将顾魏逃跑的消息泄露给了他,让他产生有希望翻盘的错觉。
审讯工作和抓捕顾魏都陷入了僵局。顾魏成为最关键的突破口,在没有证据以前,他们不敢贸然出手抓李乐溪,若光凭账本照片抓李乐溪,她只要矢口否认,林海超那边又死无对证,过了拘留时限他们一样要放了她。
丁翊没想到,他只是想查陷害生父的凶手,居然拔出萝卜带出泥扯出了这么一串案件。更心塞的是,他们只隐隐看到真凶的影子,连他的正面都还没看到。
丁翊找人查了李乐溪投资的那家加拿大房地产公司,公司一切正常,看不出任何问题。
那天看到徐御洲和她一起,丁翊猜测李乐溪大概想转移资金出去,等今后事发两人就逃到国外去逍遥,这两个人究竟是什么关系呢?李乐溪叫的“爸”会是徐御洲吗?从年龄来看,似乎也不无可能。
李乐溪公司究竟在为谁洗钱?是徐御洲还是另有其人?李乐溪叫“爸”那个人到底是谁?她和谢星蓝又是什么关系?
这些问题像一团乱麻一样缠在一起,剪不断理还乱,让丁翊头疼不已。
这个假期过得完全不像个假期,唯一让丁翊高兴的事,是他得到了苏蔓华父母的认可,两人完全陷入了热恋中,就是忙起来也是春风得意的。
登了苏家的门后,苏母对他满意得不得了,从外形到人品,从工作到家庭没有一样是可挑剔的,唯一介意的是两人异地,因此话里话外都暗示着,希望丁翊调回鹤东。原因无它,因为她自己就吃足了异地婚姻的苦,她不想让女儿也尝到那种滋味。
这个自然没什么可说的,丁翊一口就应承下来,答应一年内回鹤东去。
之后几天的假期,丁翊多数时候就窝在自己公寓里查展旭东要的资料,苏蔓华也不敢出门乱跑,都是丁翊上门接她,两人常常在他的公寓里一待就是一天。丁翊忙他的,苏蔓华就在网上指导学生修改论文。
这天苏蔓华忙完了,见丁翊还在电脑前噼里啪啦地敲着键盘,她忍不住发起了呆。关于丁翊的家世,以前她从来没主动问过。前几天丁翊上门时父母问了,她才知道丁翊的父母均是退休高干,父亲还是部队退下来的将军,她一下子就开始担心自己入不了他家人的眼。
丁翊见她盯着自己发呆,逗了逗她,“我脸上长花了吗?”
“啊?不是,我在想你父母是怎样的人?不知道好不好相处。”
丁翊笑她,“你是嫁给我,又不是嫁我家!”
“谁说要嫁给你的!你求婚了吗?你不是和我爸说在追我吗?那就从追求开始。”也让她享受一下被人追求的感觉,之前一直是她在费尽心机找机会和他相处,她感觉太亏了。
再说,嫁给一个男人,不就是嫁给这个男人的家庭吗?苏蔓华的婚姻观念是非常传统的,她深信得不到父母祝福的婚姻不会长久。她想慢慢来,等见过他父母,得到他父母的认可了再谈婚论嫁。
丁翊倒是淡定,“好啊!你信不信我年前就能娶你进门?”他放下手边的事情,坐到她旁边去。
苏蔓华满脸红霞吐槽,“想得美!”她不答应,看他怎么娶?
丁翊将她按在沙发上好生蹂躏了一番,贴着她诱人的唇低语,“蔓蔓,我都三十五了。”余生太短,他不想辜负时光。
被他亲昵一唤,她感觉骨头都酥了,整个人轻飘飘地醉在他怀里。他不会说情话,那双深沉的眸子里蕴含的感情,和不经意间乍现的温柔,却胜过了世间所有的情话,她几乎溺毙在他怀里,“我……可是……这算闪婚了吧?”
丁翊抱着她从沙发上坐了起来,“到年底,我们都认识一年了。”没想到她还挺保守。
“那……只要你爸妈和我爸妈都同意,我就同意。”
丁翊露出得逞的笑,苏蔓华却不干了,“你故意的是不是?你真狡猾,这下子追求免了,求婚也免了。”不是她虚荣,只是有些不甘心。
丁翊捧着她的脑袋,深深吻了她一记,“放心!追求会有,求婚也会有。”连这些都省,将来他可能会被她念一辈子。
原本埋在他怀里的她,闻言惊喜地仰头去看他的表情,却正好吻到他的下巴,他一阵轻笑,低头亲了亲她,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他安抚道,“担心什么?你还有夏青青那只神兽助攻呢。”再说了,连丁竫那么挑剔的人都喜欢她,一直盼着他成家的两老又怎么会反对呢?
听到丁翊这么说夏青青,苏蔓华忍不住笑起来。
丁翊抚着她柔软的长发,犹豫了片刻,还是将自己的身世告诉了她。
苏蔓华听了,只是红着眼睛紧紧地抱着他不说话。她好心疼他,没想到坚毅的他,小时候居然受过这么深的伤害,以后她得加倍对他好。
她这模样,让他心都快化了,“都过去了。”他完全没想到,结果居然是他反过来安慰她。他不安慰还好,他一安慰,她眼里藏着的泪水就决堤了。
丁翊一阵手忙脚乱,连要怎么办都不知道了。苏蔓华看他这样子,又忍不住笑了。丁翊恼羞成怒,干脆以吻封缄。
热恋中的情侣,在一起的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国庆假期最后一天下午,丁翊将苏蔓华送到机场,两人在安检口腻歪了好一阵,眼看快到登机时间了,苏蔓华才几步一回头地进去了。
丁翊回到公寓整理最近几天查到的资料,晚上去找展旭东交换了一下信息。
这几天,他查了徐御洲和他家属的资金往来状况,虽然手段有些上不得台面,但总比两眼一抹黑好。徐御洲本人的资金往来状况倒没什么问题,可他老婆的资金往来问题就大了。丁翊查到去年十月,也就是林海超自杀前一个月,徐御洲老婆账上进来了一笔一千多万的款项,交易摘要是玉石交易款项。丁翊查过她,她是个全职太太,平时喜欢跑到瑞丽去买些翡翠玉石,如今看到这笔交易,丁翊的第一直觉是洗钱。
丁翊又委托他在国外的大学同学帮他查了一下,徐御洲的老婆孩子都已经取得了加拿大的绿卡,这徐御洲居然是个“裸官”。有了这条信息,展旭东可以将线索移交给监察部门,只要将徐御洲拿住审问,相信很快就能审出更多的东西。
丁翊想不到的是,展旭东这边还没什么进展,另一条爆炸性的新闻在国庆收假的第一天就轰动了整个单位。
徐御洲涉嫌在荣鑫债一案中,从事非法居间行为,也就是俗称的资金掮客,被停职调查了。
这个事情还挺严重的,被银保监会通报了,银保监会发了通知,一周后会进场对鹤东商业银行干部职工从事非法居间行为情况进行检查。
行长办公会结束后,田铭章就跑到丁翊办公室去八卦,“老大,你信不信?以总行头疼医脚的臭毛病,你的活儿很快就来了。”
“不好说。”按照惯例,遇监管部门的这种检查,总行一般会安排下面先自查。
没过多久,丁翊的手机短信提示音响了,办公系统来文《关于开展从业人员参与非法居间行为的通知》,丁翊细看了一下内容,果然他又中奖了。
他被抽调到鹤东总行参与全省的排查工作,他这运气也是没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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