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蛋!我要杀了你!"我歇斯底里地冲向了小叔,可矮小的我像只孱弱的小鸡一样被他用一只手轻轻地一推便后退几步跌坐在大榆树根上,头重重地撞在坚硬如铁的树干上。我来不及感受这份疼痛,又一骨碌爬起来哭喊着冲过去......
"老公,快醒醒,老公,快醒醒",我挣扎着把眼睛眯开一条缝,发现老婆在不停地推搡我的肩膀,脸上满是焦灼的目光。
"你做噩梦了吧?!叫了半天才把你弄醒!"看得出她刚才特别担心。
我摸了摸脸上的泪水,心里不禁隐隐作痛,这到底是梦还是记忆,是仇恨还是执念,纠葛多年为何迟迟放不下。
时至今日头脑中依然能清晰地播放一副三十多年前似真亦假,似梦亦幻的动态画面,就像现在的小视频推送机制,时不时地就给我大脑推送一遍,尽管我的大脑对此极为厌恶,但却总是无法自拔地一遍遍地去观看它!
在一个在普通的农家院子,朝南方向是三间土房子,住着爷爷奶奶和小叔,朝西方向是两间土房子,住着父亲母亲我以及一头牛,院子中间有一颗大榆树,主干粗壮枝繁叶茂,像一顶绿色的华盖,完美地挡住了在下午时间才能照在西向土房门口上方的太阳。
满腹心事的母亲静静地坐在门槛上仰望着天空,我依偎在她旁边,她一手抚摸着自己怀胎数月微微隆起的肚皮,一手扒住我瘦弱的肩膀。初夏午后毒烈的阳光透过浓密的榆树叶斑斑点点地泄在门口坑洼处的一滩污水坑中,时不时跳闪出刺眼的光芒。母亲叹着气说:"啥时候能住上朝南的房子就心满意足了!"这话说是对我说的,但更像是自言自语。
不知为何突然飘来了一大片云彩遮住了烈日,天空即刻阴暗了下来,低矮的堂屋也瞬间更觉得漆黑了。
这时奶奶携着小叔气势汹汹地冲过来,不分青红皂劈头盖面地就质问母亲为何要偷她鸡窝里的鸡蛋。
母亲站起身把我护在身后,尽管她知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但还是倔强地辩解没有偷蛋。
奶奶用一口一个性器官的脏话咒骂着母亲,典型的农村恶毒老太太的架势,看只骂母亲不过瘾,又顺势捎带上了我。都说长孙是一个大家族引以为傲的宝贝,可我为什么在这个大家庭却总不遭人待见呢?
母亲被激怒了,于是也开始回骂,奶奶一看这儿媳妇竟然敢跟婆婆顶嘴,这还得了,立马就抄起墙边的笤帚向母亲身上砸过来。
母亲为了保护身后的我,并没有躲闪,只是用胳膊挡住了那重重地一砸。
奶奶觉得自己一个人打不过瘾,便回过脸骂身后的小叔:"马勒戈壁的,你是死人吗?!看不见有人欺负恁娘吗?!"
小叔一个激灵,像是听到了进攻的号角,便一个箭步冲上来伸出两手抓住了母亲的衣领死命往院里拽。母亲一手抓住门框,一手护住肚子,毕竟是一个弱女子且怀有身孕,再怎么挣扎也不可能抵得住一个二十出头小伙子的拉扯,于是脚步踉跄地被带到了院子里,离大榆树大概只有几步远的距离。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作为一个五岁的孩子,我不知道该做些什么,除了眼泪不争气地淌下来,我只能呆若木鸡地站在门槛处,脚底像灌了铅一样一点一点坠着我往下瘫。
就在这时,小叔突然抬起一脚,朝母亲胸口重重地蹬过去,母亲措不及防,赶紧用双手护住肚子,后退几步脚下凌乱,便重重跌倒在大榆树下。
我看到母亲痛苦哀怨的眼神,一股无名业火从心中噌的冒出来,这股火烧的我快要爆炸了,极大的怒气给了我撕碎一切的勇气,让我摆脱了灌铅的双脚,哭喊着疯狂地向小叔冲了过去........
这些事情到底是真假,我经常困惑于此。
如果是真,那为什么画面到此就戛然而止了呢?后面又发生了什么?还有最重要的是我父亲哪去了呢?
如果是假,为什么在童年的很长一段时间我一直怀有学武术的强烈冲动?对一个孩子来讲,学武术肯定不是为了强身健体,必然是为了保护最重要的东西不被人侵犯。
多年之后回想起来,小妹是个幸运的孩子,小叔那一脚如果踢在母亲的肚子上后果就不堪设想了。小妹出生没多久,父亲就砸锅卖铁东拼西凑在院子中间盖起了三间瓦房,一个大院分成了南北两个小院,那颗大榆树也处在了我们屋后的北院位置,它再也不能遮挡房前的阳光了。
母亲抱着尚在襁褓中黑胖黑胖的小妹,还是和我坐在门槛上,她笑容满面的对我说:"打死也想不到能有这么一天,竟然能坐在门口晒太阳!"
听到母亲这样说,那一刻不知为何,我竟然哭的稀里哗啦七零八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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