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前面的话:咸阳这座城市,实在土到掉渣了。没有CBD,没有文化区,没有标志性建筑,更有甚者随时尘土飞扬,即使是晚上十点多的现在,依然可以听到洒水车从小区门外的马路上驶过的声音。可,我竟在这里呆了有足足十年,我想,我也要土到掉渣了。
初到咸阳时想的全是尽早抽身离去,却如今,十年一去娶妻生女、人生事大半了结于此了。一切的变化也许只因妻的出现。
1.
大学的时候曾断断续续谈过两个女朋友,到工作时仍与一位精明干练的女孩保持着联系,她的家在离这座城市很近的小县城里。可是自从我在那江南的庐陵故郡遇到她那一刻起,就没有从她嘴里听到过任何我所熟稔的乡音。她的名字中有一个“楠”字,她说那是间最坚韧的一种木头,也许带着这个字行走了很多年才从安逸的关中平原中走出去,她说要靠自己打拼出一个世界。她说过很多她家里的故事,一位慈祥和蔼的奶奶,一位睿智多闻的爷爷,一座被乡里奉为范式的小楼,还有她最喜爱的叔叔。可在她关于未来的任何故事之中,并没有他们。在到咸阳之后的第二个年头,我们逐渐断了联系,我知道她是要去这世界的尽头寻找自我、证明自我的女子。她的石榴裙金光闪耀,可也剑戟森然。
2.
后来家里开始给我安排相亲,记得最开始见到的是一位很乖的女孩,到现在已经完全想不起她的模样,只记得那姑娘五官精致,头发微卷,说话时总是带着淡淡的笑意。我们那天走了很长的路,从毕塬路的某个丁字路口一直走到了市中心的电脑城,再一路走下去走到当时咸阳唯一的一座公园,渭滨公园,现在想来这一路实在好远,好在一路上她笑语盈盈,好浪漫。整整一个周日的下午就这样在咸阳的尘土和微风中浪漫的消磨掉了,记得那天晚上我们还互发了两条短信。可自从那晚入睡那一刻开始,这个女孩就像从未在我生命中出现过一样,永远的消失了。如果你要问我这女孩有什么不好吗?我想没有。如果现在有一对相亲的人可以沿着当年我俩走过的那条路再走一遍,我大致可以认定这件事十之八九是能成的。可是,似乎我们在生活的路上太多次的止于平淡了,这平淡是祖辈们代代相传留给我们的彬彬有礼,这平淡是父母亲朋言传身教告诉我们的笑脸迎人,这平淡是我们在稠人广众之中积累的克制隐忍。我想那女孩应该早已嫁为人妻了,她的石榴裙也一定摇曳多姿,顾盼生辉。
3.
据说此处应该敲黑板,划重点。和妻的相遇实在是无心偶得,我在2009年遭遇了一场车祸,曾经俊朗的脸庞上被或深或浅的划下了七八道伤痕,人生一下子跌入前所未有的低谷,心情灰暗到无以复加。表妹说她一个学生家长有个妹妹条件挺好,想要让我出去见见生人,好过什么事都闷在心里,却未曾想事情竟是这般“水到渠成”。
我们见面那天临近年末,咸阳已经很冷了。我记得自己穿着厚重的土黄色大衣,胡子拉碴的就去了,现在还能感觉到那浓得化不开的土气。俩人约在市中心的华润超市,我先到,就在超市里溜达。她到后给我打了电话,我一出门就看到一个瘦小的女孩站在超市出口的缓坡下边看着我。我的心一下子就冷了下去,这姑娘,一眼望去就知道是丢在人群里就再也找不到的那种,这怎么行,心头暗自埋怨起表妹来。两句寒暄下来,我已经准备要走了,可苦于没有说辞,只好在女孩的提议下在寒风之中跟她轧马路了。故事就这样开始了。
那天我们走了两站多路,去了街角的一家蛋糕店,我们坐在店里的卡座上就着一杯热饮、两块蛋糕和那店里萦绕的奶油香气聊了很多,聊到她做过室内设计工作,聊到她要去入职的文物管理所,聊到她喜欢的手绘,她说话时的样子很好玩,没有眉飞色舞却满脸透出光来,听你说话的时候又非常安静,像个小姑娘......我想爱因斯坦的相对论是对的,在那个下午我突然觉得自己的时间是那么的不够用,走进她描述的世界里,我就是一个快乐的无知顽童,流连四顾不知所往,却时时刻刻会看到惊艳的色彩。但我仍然不确定,直到她在交谈中突然顿了一下,说"你在这里等我一下,这附近有家店的咖啡不错”。还没等我说话,她已经利落的披上外套出门去了,几分钟后,她从门外进来,递给我一杯热气腾腾咖啡,自己也打开一杯,耸着肩深深的嗅了一下那咖啡的香气,眉眼间全是舒展的笑意。坐在对面的我,似乎也被感染了。我知道,这就是我要找的那个人了。如果非要问我她比其他人好在哪?我说不出,我只觉得她让你感到一切都是自然,江河丽日,远山怪石,市井人文,一切都是美的。我想这就够了吧。我发现了她的石榴裙,不施裁剪却浑然天成,不饰绫罗却风神俊美,不缀繁花却清香四溢。
4.
女儿小鱼儿已经五岁半了,那天突然学着电视上的样子问我“爸爸,你为什么和我妈妈结婚呀”我看着她那一脸无邪,努力的想搜罗些她听得懂的说法来,竟一时语塞。她也努力的看着我,确认了我的无语后丢下了一句“笨爸爸”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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