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5日 天气 晴
儿时的年味过年了,真的过年了!在忙忙碌碌行人的脚步声中,在熙熙攘攘的超市和车水马龙的大街小巷,在一声声问候的话语和“噼噼啪啪”的鞭炮中,在千家万户张灯结彩溢出的欢声笑语中,在天空中不时升起五彩缤纷的烟花里,在春节联欢晚会普天同庆的精彩节目中,“年”真的向我们“走”来了,近了,更近了……
然而,随着年龄的增长,似乎不再那么翘首以盼,数着日子等待过年了。究竟是心境变了呢?还是年味变了呢?我苦苦思索,心中涌起一股淡淡的莫名哀愁来……
儿时的年味记得小时候,吃过了腊八粥,母亲和奶奶就开始忙碌起来。打扫卫生、炸油饼、磨豆腐、捶酥肉、炸丸子、杀猪、煮肉、蒸馒头、做凉粉……,每一天的日程排得满满的。母亲在锅台周围忙碌,奶奶踮着小脚在案边帮忙打下手。她们己经是几十年的搭档,配合起来得心应手。我扎着两个羊角小辫,爬在水泥做得炕台上,望着锅里,馋得口水直流。一旦有成熟的吃食出锅,母亲总是先捞起头一个,走到我跟前,一边笑骂我“望锅穷”,叮嘱我“小心烫”,一边用抹布将炕台擦得锃亮,放在上面。有时是丸子、酥肉、面果子,有时是瘦肉、鸡蛋、豆花。我往往是吃着炕台上的还望着锅里的,待她们完工,我也混个肚儿滚圆。
儿时的年味那时候过年,家家都要做豆腐,工序也最为复杂,几乎要忙上一整天才能做好。早在前几天,父亲将黄豆放在大石磨上碾成颗粒,称作“豆黄”。在做豆腐前一天,母亲会将这些豆黄浸泡在水里,让它们变软。第二天天还不亮,母亲和奶奶就起床了,将屋子里面的小石磨擦洗干净,奶奶将这些加水的“豆黄”倒在石磨中间的孔里,推动石磨不停旋转,白色的乳汁从边缘溢出来。母亲将这些乳汁用铁桶收集起来,拿到锅边上,倒进用沙布做的袋子里,揉捏挤压,将细的豆汁滤到锅里,粗的豆渣加水再磨,如此反复好多次。奶奶推累了,父亲、哥哥姐姐也会去帮忙,直到中午时分,所有的豆黄磨完了,豆汁也快满锅了。母亲架起火,烧开,拿浆水滴入锅中,名为“点豆腐”。慢慢地,豆花逐渐聚在一起,浮到水面上。这豆花也是不可多得的美味,浓郁的豆香味飘满整个屋子,我爬在炕台上,眼巴巴地望着锅里,早己流下了口水。母亲照例先舀起一碗,用筷子醮点熟油辣子放进去,再捻点盐,递给我先吃。待我们吃过后,锅里的豆花也变老了,母亲拿一个圆形木圈放在干净的木板上,将豆花舀在里面,不断用勺背压榨出水,到最后搁上沉重的石头压几个小时,一块豆腐就做好了。那时只有过年才能吃一次豆腐,用它招待客人,或做汤,或炒着吃,都觉得很可口。而如今,几乎天天都能吃上豆腐,早己不是什么稀罕物了。
儿时的年味在过年的前几天,屋子里会传来“咣咣”的敲击声,那是奶奶在做酥肉。她将猪肉放在干净的石板上,用斧头不断打砸,变成肉末,再加入调料和面粉,上锅蒸熟,切成片,凉拌,味道鲜美无比。怎奈工序繁杂,加之生活水平的提高,这样的美味已经有多年没有吃到了。
如果说酥肉是难得的美味,那么黄酒便是过年不可或缺的佳酿了。刚刚过了九月,母亲就用秕麦子做成大曲子(类似于发酵粉),压得方方正正的,晒干之后备用。再将酒米放在锅里加水煮透,搀入大曲子和黄色野菊花,和匀,装入缸内用棉被包好等待发酵。十一月过后,母亲揭开棉被,一股酒香沁人心脾,母亲捅开缸下沿处的小孔,插入一根细竹子进行过滤。将过滤好的酒水加入黑糖和白酒进行勾兑,再包好发酵。到正月里来了客人,母亲烫上一壶,放在餐桌上供客人享用。那酒是有些力气的,大人不允许小孩子喝,偶尔逮着机会偷尝一两口,甘甜醇香,使人忍不住贪杯,喝到微醉,脸色发红。而今,黄酒早已悄悄被啤酒和白酒代替,被人遗忘在历史中了。
儿时的年味当初最开心的,莫过于伯父伯母回家过年。那时候奶奶还在,伯父伯母在西峰工作。腊月二十五左右,他们会带着哥哥姐姐们回老家来准备过年。当然还会带回当时农村人少见的糖果、烟花和食物,如新鲜蔬菜、水果、饼干和鱼肉。伯母聪慧能干,手艺精湛,是厨房里的一把好手。她回家后立马加入办年的行列,和奶奶母亲三人十分忙碌,厨房几乎整天不断火,许多美味源源不断地摆上餐桌。伯母的最拿手的是做油炸小果子,花样品种繁多,香脆可口,入口即化。伯母包饺子的功夫更是一绝,擀面皮的速度惊人,能同时供给四、五个人来包,而她包的饺子,皮薄馅多,形状美观,味道鲜美。如果伯父一家能住到正月十五,还能有幸尝到伯母亲手做的汤圆,那味道是如今在任何一家超市里都买不到的。
大年三十晚上,给长辈磕过头,除了能吃到美食之外,还能领到压岁钱。伯母当时在银行上班,提前换好崭新的票子发给我们,而且数额十分可观。大约在正月初二或者初三,在县城上班的小姑姑和姑父会带着表弟表妹赶来和我们团聚。小姑父和蔼可亲,出手大方,压岁钱更是不少。过完年,大多数孩的压岁钱总共也就几毛或者几元钱,而我的却有几十元甚至上百元,数倍于他们,成为小伙伴们羡慕的对象,我也十分自豪。
儿时的年味小时候过年,不仅意味着有压岁钱,还有新衣服穿。那时家里经济并不宽裕,但到了腊月,父母亲总有一个日子会同时赶集。母亲在布摊上挑选,拿到我们身上比划,拣到中意的布料花色,各扯上几尺,父亲从衣服内口袋扣出钱来付帐。接下来的几个夜晚,睡意朦胧中,总看见母亲坐在煤油灯下,仔细裁剪,一针一线地缝好。大年三十那天早上醒来,母亲早己不知去向,我的枕边,必定有一件全新的花布衫和一双提前做好的新布鞋,尽管样式不像如今的衣服那样时髦,但在当时已经很令人欣喜了。
在过年的那几天,我也有了玩伴,哥哥姐姐、表弟、表妹共十人有余,我们都年纪相仿,差不了几岁。城里的孩子回农村,样样都觉新鲜,在我的带领下,过家家、跳格子房、在土堆下挖“窑洞”,偷来奶奶炒菜的铲子假装做饭,疯玩几天,总不尽兴。我们一起放烟花,还会引来村里一群孩子前来围观。
记得有一年,我跟奶奶去西峰伯父家过年,小姑家表弟也去了。他花了4元5角的压岁钱,买了一根长方形巧克力,我舍不得买,看着他吃我馋的一个劲咽唾沫。他掰了一小段分给我,我放进嘴里一嚼,好苦,难以下咽,想啐了去又太可惜,只好强忍着咽下去,心里实在想不明白,城里的孩子为什么要买那么贵又不可口的零食呢?到现在我也吃不惯巧克力的味道。
儿时的年味时光飞逝,儿时过年的往事历历在目,恍如昨日,细细回味,意蕴绵延流长。
儿时的年味,就是那溢香的豆花和奶奶千硾百打做成的酥肉;
儿时的年味,就是母亲炸的丸子和伯母做的香脆的小果子;
儿时的年味,就是厨房里不断飘出的香味和崭新的压岁钱;
儿时的年味,就是那光芒四射的烟花和一群小孩的嬉戏;
儿时的年味,就是一家人的团聚和东家长西家短的闲话;
儿时的年味,就是一件手缝的花衣衫和母亲做的千层底布鞋;
儿时的年味,也是一截苦涩的巧克力和一樽飘香的黄酒;
……
如今,哥哥己经将家从窑洞搬迁进新修建的大瓦房里,厨房里没有炕台和我的奶奶,母亲也年近七十,只能给嫂子打打下手。 伯父去世己经整整十六年,伯母身体状况欠佳,很少下厨。我已经加入了“奔四”的行列,不再是那个黄毛小丫头了。我们兄弟姐妹十几人都各奔东西,很难聚在一起叙叙旧。
物质生活富裕了,大多数年货都能在市场上购买到成品,过年也越来越简单化和程式化了。年味,也越来越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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