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只道是寻常
小芳是他六七年前认识的朋友。 小芳是一个女孩的名字。六年前,子墨认识她的时候,她就已经是这个名儿了,还是个漂亮的姑娘。尽管漂亮是个很诡秘和含糊的词,和美一样,会根据时代的审美发生变化。有胖有瘦。这个时代恰就以瘦为审美基准。小芳并不瘦——扁圆绯红的脸庞、长睫毛、粗眉、大眼睛、束马尾,一种小家碧玉的丰腴。在子墨的眼里这就是美。小芳很美,很漂亮。这从他第一次见她,第一次跟她打招呼的时候就知道了的。
分科后的第一天,小芳就坐在子墨的后排,简亮的外衫,乌黑的长发,纤细的手,这是子墨偷偷瞟的一眼看到的所有。他也不敢多看。每当看到漂亮的姑娘,尤其是自己认为漂亮的姑娘,更不敢多看。他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没有谈过恋爱,但跟漂亮的女孩子在一起就会紧张。小芳是他见到的一个连偷看都会紧张的女孩。
认识的时候,还是小芳先开的口。一双大大的眼睛闪着水灵水灵的灵光,笑开的时候,脸上的小酒窝一含一合像山上还没完全开苞的野花,含着羞,却也灿烂,并且透着一股淡淡的香,应该是头发的香。子墨相视一笑,便和小芳开始聊了起来,问及子墨的名字的时候。 子墨想了一会儿,从旁边叠叠的书本中拿出一张白纸,在纸上工工整整地写了三个字:苏子墨。“苏子墨?我俩还是一个姓!那我俩还很投缘啊。” 子墨微微一笑,心里想着:同一个姓,算是很有缘吧。 分科后的一段日子里,除了小芳,子陌基本也没认识到什么人。没分科前认识的那些人,因为不在一个楼,见面的机会就少了,也就渐渐的少了联系。小芳毕竟是女孩,子墨不可能经常跟她和一群女孩聊在一起。所以,子陌总想有一个有话聊的同性朋友,后来就认识了现在的已是挚友的唐纲--一个黝黑消瘦像猴子一样的男孩。
不过像猴子的男孩一般都很聪明。子墨的心里是这么觉得的,至少需要的时候点子多。尤其是理科出身,又是学数学,物理的猴子像是给了猴子一个支点和杠杆。他可以跳到任何一个支起他自己的地方。 不过现在这只猴子却套上了船员的衣服,在海上实习,这多少也有些令人艳羡。 小芳学的是生物,是一种讳莫如深,难以迄就的学问;是在自然科学的原理上探究发掘生命奥秘的学问。从微生物到人,从无机到有机,错综盘根,互相融合。 子墨之前学的也是这个,不过他现在却转学了另一个更适合自己的专业。和小芳一样,为着未来准备铺垫着。
昨天子墨在床上躺了一天,但是很累,一种昏昏沉沉乏力的疲倦。他不明白明明只有站着和久坐着的时候常有的累,为什么躺着也会有? 他躺在床上看着严歌苓的小说,看着贾平凹的故事,然后像一个垂钓的老翁,像一个看着电视剧乏困的老头一样,头一垂,趴在床上睡着了。 子墨睡着了,却在梦里见到了很多人。他梦见了四年前的高考,梦见自己正在焦急的复习着,梦见了小芳。她扎着长发,穿着一件浅紫色的外套,一条黑色的裤子,在一条小路上走着。 子墨走了过去,小心的陪着,小芳也没有太说话。子墨指了指远方走来的一个人,说:那个人是唐纲。小芳问,你怎么知道? 子墨微笑着说:虽然看不清他,但是一个细微的举动就可以看出是他。他走路时跟猴一样,手腕弯着,乱跳。 不过走近看了才发现并不是唐钢。子墨想着,这以假乱真的事儿还真多。子墨小心的跟在小芳后面,心里纳闷:这条路好像没走过,小芳也一直不回头,而自己一直又这么跟着,跟在这深深迷人的背影后面。子墨迈开步子往前,刚要追上的时候,梦竟忽然的醒了。
醒来时是在晓夜,五六点钟的样子。 星稀雾浓,夜寒深重。子墨躺在床上狐疑了好阵子。那个时候,不是没表白吗?怎么在梦里总追她?我喜欢上她了吗?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子墨也并不清楚。不过他清楚的是,跟小芳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忍不住偷看几眼她恬静的脸庞和水灵灵的大眼睛,并着心里还有几分紧张和欣喜。 我可能真的喜欢上她了!子墨终于接受了自己的想法,半天才自言自语道。 可她喜欢我吗?望着房间内漆黑的一片,窗外孑孓立着的昏黄路灯,子墨叹了叹气,不知道该怎么办。但终究不甘心,从床头拿出手机,在屏幕上轻轻的划着:
致歌一曲,望君悦纳。然后点了一首老歌,分享了出去。
冬天的夜色还是那么凝重,凝重的就像一团化不开的霜。子墨此时的心情就如这霜,结在心里,极不安心,越想越睡不着。屋内的鼾声还在哼哼作响,子墨的心思却随着那朦胧的月色与苍冥逐渐模糊和混乱……
当时只道是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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