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珞珞如石洛洛如水
晒谷场上的风车在母亲的手下转动着,空谷壳子随风肆意地冲出风口,漏粮斗里饱满的谷子奔腾而下,这又是一年双抢时节!
风车选稻谷母亲也是刚刚才从田里插秧赶回来扇谷子,翻晒和收谷子的的重任就落在刚上一年级的小花身上,因为家里只有三口人,实在派不出人手做这个,田里下季秧苗再不抓紧插,就要过农时了。小花也很乐意执行着这份安排,觉得自己很了不起,可以顶一个大人的活呢!看到邻居大婶子去翻粮,她也赶紧从屋里蹦出来,去翻粮,连斗笠也不戴,因为斗笠太大了,戴着遮眼睛。
阿爸昨天吃完晚饭后,特地交待小花明天翻粮不要偷懒,今年很多谷子被风吹倒了,特别湿,第一遍如果晒不干,粮食容易闷坏,到时候缴统购粮就麻烦了。还要注意天气,看到有乌云赶紧收粮食,夏天的雨说到就到的。小花牢牢记在心里,因为她知道交了统购粮,就有钱交学费了,这是家里一年最大的单笔收入。所以她一点都不敢偷懒,她怕没能及时交学费,在她小小的心里,能够及时交学费是很开心的事情。
晒垫上的谷子看着漏粮斗里哗啦啦直下的谷子,小花有些出神,阿妈催着小花快点把谷子扫好,山那边的雨好像要过来了。小花赶紧回神用推板把谷子推到一起,抓起芦苇扫,把晒垫上的谷子向谷堆中心扫去,这样方便阿妈用畚箕铲谷子
,虽然马尾已经湿得贴在脖子上,谷子扎得脚背痛痒,她也完全没在意。终于,赶在下雨前,母女俩把谷子全部扇好收到屋里了。只要第一遍晒好,接下来等插完秧苗再来晒也来得及。
因为急着收谷子,其他家务都挪到后面做。阿妈把猪食提到猪圈交给小花负责喂,就去做饭了。等阿妈做好饭,天都黑了阿爸才到家,小花累得已经在凉椅上睡着了。因为阿爸没回来,小花是不可以先吃饭的,这是家里的传统。阿妈问阿爸怎么弄这么晚,阿爸说把最后几垄田给插好,否则明天去马料甲插秧,又得跑一趟下垄尾。
小花家在徐家山上,那里都是大山开出的梯田,种田特别费工,有的田垄窄到没法用牛耕地,只能用锄头挖。而且因为不同地方的田等级不同,分的田是东一块西一块。收割稻子也特别费劲,如果轮分到山脚下的田就更辛苦了,得用扁担把稻谷挑到山腰的路上才能用板车拖。但是,即使这么费劲,大家也都很珍惜这些田,因为有了田才有饭吃。小花并不懒,但是真的不喜欢下田,因为田里好多小虫子,偶尔还有蛇。所以她要想邻居家的一位叔叔一样,长大了能在单位上班,就不用种田了,看着阿爸阿妈种田真的好累啊!邻居家的一位上高中的姐姐告诉她,只要好好学习考上大学,就可以像叔叔一样了,所以小花对送统购粮很上心,因为可以换学费。
刚翻耕的梯田 半山人家,半山梯田 梯田里的稻浪谷子终于晒好了,阿爸同意让小花跟着一起去送粮,小花可高兴了,阿爸把小花放在板车最尾巴的谷子上坐着。
走了十几里路,到了粮站,才发现送粮的板车排的已经好长了。时不时看到有人把谷子倒到粮站的晒场里重晒,没多久晒场就满了。有人因为没地方晒,推了板车还要走几十里山路推回去晒,嘴里的不甘,脸上的无奈都帮不了他们,谁让质检员说没晒干呢。
历史里的交粮场景终于轮到小花他们了,粮站检查员说谷子扇的不够干净,有空鼓壳,放电风车重扇。阿爸是个老实人,只好照着做,还好不是没晒干,小花家可是住在山上,拉下来容易,推上去难啊。看着大功率的风扇把饱满的谷粒从风口吹出,阿爸有点心疼。找了袋子把这些谷子重新收好放到板车,还好阿爸多带了二三十斤谷子,否则都不够交。粮站里人挤人,热闹极了,边上的人七嘴八舌的,嚷嚷着最多的是“粮食统购价怎么这么低”。阿爸把扇好的谷子过磅,登记,领钱。阿爸的心情怎么样,小花不知道,小花是开心的,有钱交学费了。
小花跟着阿爸买了两包盐和三斤散装菜油就回家了,看着镇里的孩子舔着冰棍,小花舔着干干的嘴唇,她不敢说想吃,因为知道阿爸不会买。回家的路上,虽然阿爸推着是空板车,但是因为爬坡,比来时更费劲了,到了家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阿爸累得坐在门口台阶上,从湿透的上衣口袋掏出钱数了又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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