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没有冰箱,冰糕是个奢侈品,一年也吃不上两回。每年夏天,酷热难耐,人们通常用凉水解渴。
扛着锄头,背着背篓,戴着草帽,从坡上回来的人们被毒辣的太阳晒得红脸红孔,头发一绺一绺,紧紧贴在额头,脸膛的汗水往眼钻,刺得火辣辣地疼。习惯地伸出右手,食指弯成一个钩,将额头的汗水从左往右一刮,“嘀嘀答答”,一串汗雨纷纷坠地。衣衫被汗水浸透,膏药般地贴在后背,湿粘粘地难受;喉咙渴得冒烟,喊一嗓子:娃们,去打凉水回来!
早期的水桶是木的,漂泘于水面,若没技巧,很难将够不着的井水打起来。后来流行铁皮桶,这个方便多了,用扁担钩钩上桶把,抬高桶底,桶口朝下,猛地扣下去,桶沿迅速“潜水”,准能打起一桶水来。
孩子们提着铁皮桶,拿上扁担,顶着烈日,朝水井走去。
现代人看来,孩子去打凉水,会不会栽到井里有危险?多虑了,旧时的孩子,在大人们的言传身教下,不会自己将尝试着学会。一回生,二回熟,最后动作熟练地将凉水打起来。
井水清澈,连同铁皮桶都变得透凉,迫不及待地喝个一气醒,将余下的水冲脚冲手,把自己搞得凉透透的,才重新打水回家。
那年代没有电扇,更没空调,除了手摇大蒲扇和透凉的井水,似乎没有其它解暑的法儿。
桶里的水一走一漾,在孩子们左手换右手,右手换左手的反复交替中,终于回到院口。
“凉水回来了!”趁着短暂歇气的档儿,打凉水的小孩儿在院口传捷报般地大喊。
“我来打一碗。”有左邻右舍的人,拿着碗或瓢“赶东风”。
“随便舀。”这次你喝我的凉水、下次我喝你的凉水,大家早就习以为常。
回到家里,大人迫不及待舀上半瓢,“咕咚、咕咚”,一气牛饮。
“好凉!整点醪糟凉水才安逸!”大人忍不住地说出来。
“要得,划醪糟凉水!”小孩马上接腔。
于是,欢欢喜喜拿碗舀醪糟、加糖精,筷子飞快地在水里划圈儿。
早期的人们是用糖精的,一大瓢凉水加两颗一毫见方的晶状体,就甜了。后来,随着条件的不断改善,喝醪糟凉水用白糖。白糖在透骨的凉水里不易溶化,筷子在水瓢搅得“呼啦啦”地响。
“好了!”待瓢底的白糖化得没了影儿,一人舀上一大碗,“咕咚、咕咚”,从口凉到胃,清凉、甘甜、爽口,一气儿喝个底朝天!
意犹未尽时,免不了再来一瓢醪糟凉水。那年代,肉和豆腐比较金贵,这加了醪糟的凉水,保管喝够。
直到喝得肚里漾着清凉甘甜的醪糟凉水才放碗,打着甜滋滋的水嗝儿,各忙各的事去。
一年又一年,我们喝着甜滋滋的醪糟凉水消夏,也在年复一年中长大离家。忆着曾经的水井和院子,那已成为回不去的昨天。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