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旁给发型师帮忙的鹦鹉精见我看着镜子出神，会心地微笑着说：“夫人原本有种很强势的气质，可一穿上白纱，一下子就婉约娇羞起来了！婚纱通常都有魔力，能把女人最美的一面激发出来，很多新郎第一次看到穿着婚纱的新娘时都哭了。”
我莞尔一笑，想着崇冥的那个上古审美，摇着头无奈地说：“别的新郎我不知道，我家这位……”
话还没说完，院子里传来一阵打闹声：“帝君饶命！饶命啊！哎哟！大人救命啊！”
我赶紧提着裙摆跑出去，只见地上散落着一大片木条，显然是一把椅子砸过去后的惨状，崇冥换上了一件白衬衫和西裤皮鞋，正抄着一个盆栽满院子追着常胜。
见我出来，常胜一头钻到我身后，用裙摆挡住自己，吹胡子瞪眼的崇冥举起盆栽刚要丢过来，手忽然停在了半空，痴愣愣地望着我。
我低头朝身后的常胜小声问道：“你怎么惹着他了？”
常胜缩着身子，哆哆嗦嗦地掏出了手机给我看。那是阎凉婚礼那天我的样子，深V领包裹的澎湃，是崇冥这个老灵魂绝对无法接受的尺度。
震惊之余，我恼火地皱了眉，叹了口气骂道：“你活该！”
我有些忐忑，抬起头望回崇冥时心虚得要命，毕竟照片里的人的确是我，打扮成那个样子出门，他不生气才怪。
眼前的崇冥如同一尊雕像，直愣愣地盯着我。想着他看到那照片的反应，心里七上八下的，为了化解这难堪的情境，我尴尬地挤了个微笑……
崇冥整张脸不受控制地开始颤抖，手一松，盆栽啪的一声砸在地上，摔得粉碎，几乎是同时，死死盯着我的崇冥眼神一暗，轻咳了一声，口里竟然涌出一股血来！
他自己也被吓坏了，赶紧托住下巴好不让更多的血涌出来，我整个人失控地冲过去扶住他，一群阴兵围拢过来把我们护送进了房间。
崇冥靠在沙发上喘着，即使有妆盖着，也能看出脸色有些发暗，白衬衫上斑斑驳驳全是触目惊心的血迹。
我急得直掉眼泪，狠狠地朝常胜踹了一脚，打发了所有人出去，伸手就要探崇冥的元神，却被他一把攥住，摇着头说：“我没事……”
“我不信！让我看看！”我哽咽着想要拨开他的手，却被他紧紧攥住按在心口。
他用另一只手轻轻摩挲着我的额头，微微含笑着说：“真的没事，不过是你突然这样出现，有些激动……还好，当年没死在灵霄殿里，还好，这样的女人，就要嫁给我了……值了！”
我揪心地紧紧皱着眉，哭着哀求他：“你坐好，我输灵力给你，或许能好些……”
他笑着摇摇头说：“你啊，下回再认真打扮之前，提前告诉我一声，这样的打扮，美得太惊心，万一我没挺住，你就成了谋杀亲夫了！”
“胡说八道！”我哭着捶着他的肩膀，把头埋在他肩头哭喊道：“你吓死我了……”
他不服气地哼了一声：“你才差点吓死我！老实交代，那张照片是怎么回事？”
我被他说得连眼泪都戛然而止，直起身子，却不敢看他，委委屈屈地说：“我说了不合适，可他们说……阳间已经二十一世纪了，穿成那样不过分……那人家是看那条裙子不会捆住手脚，万一打起架来也好动手嘛……”
见我开始撒娇，崇冥宠溺地佯装认可：“嗯，有道理！知道你是去打架的我就放心了，真怕你是去抢风头的，那阎凉怕是要弃了新娘带着你逃婚了！”
提起阎凉，我不禁笑了出来：“你是没看到他那天的样子，打个番儿就能直接当孝子了，能烧的那种……”
“真的啊？你快去问问常胜有没有他的照片，给我看看！”
他边说着，边推着我去叫常胜，我却拉下脸来：“看什么？立刻回幽冥。”说完，拉着他就往屋后的暗门走去，没走两步却被他拽了回来。
“回什么幽冥？你想睡在工地里啊？”他抚着我的双手，含着得意的微笑上下打量着我：“这么好看，不拍下来太可惜了！你先去让他们多拍几张，我换个衣服就来！”
我抬着头，望着那张被我妆扮得更加英武的脸，嘴角还挂着些没擦干净的血痕，眼里尽是浓浓的情意。我忍不住环抱住他的身体，他担心身上的血污沾在我身上，下意识地想推开我，却被我紧紧拥着，于是索性笑着摩挲着我袒露了一半的背，将我小小的一片身体包围在他怀里。
我心头涌出一股暖流，随后便生出一个念头，趁着温存的当下，我调动灵骨的力量，用几乎心贴心的距离，将灵力推向崇冥。
这样的距离对我而言无疑是十分危险的，我依然记得第一次尝试愈合他的元神时被吸住的感受。崇冥发现我把灵力推进他胸口时已经来不及阻止，下意识后退，直至整个人倚在墙上。
我静心内观，沿着灵力的走向感受着他赤红色的元神愈发明亮起来，光芒边缘正在迅速地融合，果然径直推出的灵力比循环输入更有力量。
起初还想要努力推开我的崇冥渐渐感到舒适，那是我尝试将灵力输送至他全身的结果，他的呼吸变得均匀绵长，将头埋在我的肩上，感受到他轻柔的鼻息，我微笑着意识到，我成功了。
随着意识渐渐模糊，我渐渐无力内观，整个人陷入了无穷的困倦，怀抱缓缓松脱，身体变得滚烫起来，瘫软的瞬间，崇冥抱起我，箭一般地冲进了暗门。
已经记不起从什么时候开始，原本意气风发的方林儿被绝望一点一点地吞噬着。在那片光芒笼罩的无极世界里，我曾看到无数个结局，所有结局无一例外地指向平静。我平静地离开这个世界，将自己的一切释放给需要的人，绝望的终究绝望，无力回天。
我曾经只有自己，后来有了崇冥，从幼年艰辛成长到成为幽冥一殿之主，再到成为幽冥鬼后，我突然发现，这个世界原来任何东西都不属于我。命运像是一个圆圜，我的世界最终只剩下崇冥，而最后的最后，也只剩下自己。
世界本是虚妄，无极才是原本的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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