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没有想起爷爷。
昨天突然梦到了他。
01
我对爷爷的记忆很少。
以前计划生育管的严,砖泥房子被红色的漆涂抹了:“一人超生,全村结扎”或者“一定做好计划生育”等等字样。如果抓到谁超生要罚2万元,这对农村家庭来说是很大的一笔钱,所以那时候,哪一家人多生了小孩都是藏在心里的秘密。
比如多余的我。在很久以后我随父母回爷爷家过年——也是我第一次去爷爷家——那时周围的邻居才确切知道我的存在,而我已经上初中了。
有件事我在小时候一直想不明白:明明我比弟弟大,为什么我在这个村的外婆家长大,小一岁的弟弟在那个村的爷爷家长大呢。这个问题一度困扰着我。
后来才隐约开始明白所谓“重男轻女”这个概念,心里也就有了丝芥蒂。
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外婆倒也愿意养活我,还要带着舅舅家的两个孩子,特别的不容易。所以从小我在外婆家长大,和外婆亲。
我对爷爷的印象就很淡了。见爷爷的次数也屈指可数。模糊的印象中,和外婆去镇上赶集的时候,爷爷会在一个小摊卖烟丝,见到我会笑眯眯的给我几块钱让我买零食。
小学时我和弟弟被父母接去城里读书。到离开乡下的十岁前,在我的记忆里和爷爷可能总共见了10次面吧。
02
在初二的寒假,我随父母回老家过年,爷爷很高兴,早早站在街角等候。
远远的我就看见一个瘦弱的有点佝偻的身影在前方,走近了,等弟弟脆脆的叫了一声:“阿公”。我才敢跟着叫出声,挺怕认错人的。
爷爷两个月前听到我们准备回家过年的消息,等每周爸爸打电话回家都会再确认一遍,再念叨还有多少天就可以见到人了。然后悄悄地给我们准备了很多好吃的。
除夕夜收红包,我特地要了弟弟的红包看,嗯,我们都是一样的数目。内心平衡了。
夜色浓浓,站在庭院里看远处的烟花从低处上升到半空,“砰—砰—砰”,开出斑斓的色彩,然后化为一缕缕硝烟消失不见。此前我所有的不如意,也在那一瞬间释怀,随着硝烟散去了。
后来要回城里的时候,爷爷送我们出门。车子已经慢慢走远,他还一直站在街角的路口。
正是阴天,空气中有一丝水雾。
车开出去一段距离,在一个拐角,我侧眼一看,爷爷还站在那里,一直目送我们远去,一直等到消失不见。
玻璃有些模糊,一如我的视野。
03
我没有想到那是我第一次去爷爷家,也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世事无常。
在我即将准备中考、弟弟准备学业水平考试的前两天,大伯打电话传来了爷爷的噩耗。爸爸妈妈知道消息就动身准备回老家,告诉我们好好照顾自己。
爷爷离世了。
听说是奶奶一早起来发现爷爷坐在桌前,一动不动,才发现爷爷已经去了。大家都说爷爷走的很安详,无病无痛一身轻。
爸爸妈妈怕我发挥不好,在临考前夜还给我打了电话,声音嘶哑,和我说不要想太多,尽力就好。
我有一点难过,也没有很难过,也没有哭。至少还能理智的去考试。
只是后来很多个烟雨朦胧的阴天里,梦醒时分,我总是会想起爷爷等候在街角的身影——孤单的、惆怅的、又充满爱意的眼神目送他的孩子远去。
ps:后来中考发挥超常。可能是爷爷在天之灵保佑我吧。希望爷爷在另一个世界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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