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年味|再会,我最“讨厌”的人!

作者: 玉醉墨 | 来源:发表于2019-01-04 00:10 被阅读1次

    过年的时候我宁愿没有压岁钱,也不希望他的到来。新年里一切都是美好的,而他则是新年里的“败笔”。

    1

    每年我妈妈都会叫他来家里吃饭,他就是我的爷爷。就连作为亲儿子的爸爸也不喜欢他,背地里叫他“老头”。

    老头是个退休的数学老师,个子很高、很瘦,记忆中他似乎永远穿着的黑色的西裤,白色的衬衣,外面披着黑色的长外衣,围着一条妈妈用毛线给他打的白色长围巾,头上再戴一顶黑色檐帽,有几分旧《上海滩》里面时装风格。邻居说他:“老帅老帅的(老了还有点帅气)。”即便“老帅”我也不愿意和他亲近,他不爱洗澡,靠近他身边我会闻到他身上那股子冲鼻子的“老人味”。

    他身上的“老人味”不是最让人讨厌的,最令人讨厌的是他的性格。

    也许很多人记得小时候过年的事,却不能清楚的记得是哪年?而我,却记得四岁那年的除夕。

    姐姐和我在床底下发现了一张黑白的老照片,是爷爷的照片。姐姐和我嬉笑着拿着圆珠笔在爷爷的照片上画上了长长的睫毛和长发。“好不好看?”姐姐趴在床底笑着问我,“我再给他画个长长的耳环就更好看了。”姐姐调皮地说。

    正当我们嬉笑得正开心的时候,老头进来了。他拎着姐姐衣领像拎小鸡一样把姐姐拎到客厅,拿了一根在当时我看来很粗很粗的棍子打姐姐。

    也许始终还是太小了,我现在努力回忆也不记得了老头说了些什么,只记得整个画面都是血红色的一片,姐姐的嚎叫和哭声异常的清晰。

    妈妈从厨房跑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个玻璃杯瞬间被她捏碎,整个画面似乎更加红艳。

    我不喜欢他不仅仅是因为这件事,毕竟小时候的记忆虽然记得,却早很容易模糊而自认为不带任何情感,我不喜欢他还因为父母。

    2

    我们的父母辈的辛苦的确远甚于我们。没有网购,什么都得自己去买;没有洗衣机,得用手洗衣服;用蜂窝煤做饭,没有外卖,中午回来做饭赶着去上班蜂窝煤烧不着,急得抓一把盐洒上去。他们又上班又操持着家里的一切,而我的爷爷从不愿意在父母忙的时候回来搭把手,他闹着一个人搬出去住,要去代课赚钱,除了过年的时候回来一趟。

    过年的时候妈妈会准备一桌子的菜,那些费时费力平时吃不上的菜,父母在这一天不会再吝啬时间。“要有鱼,因为年年有余。”“要有鸡,家里两个女儿,吃鸡翅膀才能展翅高飞。”“要有白菜青菜,寓意清清白白做人。”“要有百合肉丸,寓意百年好合。”

    老头却是铁青着满是沟壑的脸:“又是吃鱼又是吃肉,哪有这样乱花钱?我在外面就吃点青苦白菜。”

    妈妈眼里含着泪水不说话,

    “因为你来才做这么多菜的。”爸爸涨红脸忍不住说。

    老头听完这话总算是止住了谩骂,埋着头开始吃饭。

    老头就是这样的令人生厌,可是他却是我的亲人。

    3

    又是一年除夕,父母因为有事回不了家。老头居然自告奋勇地说要给我和姐姐做年夜饭。

    去到老头那,我站在二楼阳台闻到了一股子淡淡的尿骚味,四处看看却不见什么东西像有异味,楼下的草木郁郁葱葱。这是,老头让我进房间,他要上厕所。

    我听话的进了客厅,不一会却看见他摸摸索索拿着一个口缸从厕所出来对着楼下一倒。

    “爷爷你干什么?”

    “倒尿,这样可以省水,反正楼下也没人住,还给树木做化肥。”老头一脸坦然的回答。

    晚饭,他说要给我们做蒸鸡蛋。唯一的荤菜应该就算那个蒸鸡蛋了,可是一大钵头里的蒸鸡蛋里面全是水,据老头所说里面只有一个鸡蛋。

    我没好气地说:“我爸爸妈妈做的蒸鸡蛋都是很稠的,里面还有好多肉,这种我不吃。”

    老头并不理我,一副爱吃不吃的样子。

    那年的除夕宴是我吃过最寒酸的一场除夕宴。年夜饭唯一的荤菜是一碗水鸡蛋,阳台上还时不时的有尿骚味飘进来。

    老头就是这样讨厌的人,自私、吝啬、小气,不讲卫生。

    4

    随着时间慢慢流逝,我似乎总算是得到了自由,我离开了家乡,离开了父母。

    每年春节回家去看望父母的时间都变得弥足珍贵,没有人再要求我去看老头,我也不记得去看他。

    直到结婚后,丈夫提醒我,“你是不是该去看看你爷爷。和你回老家办喜宴的时候,你爷爷要你爸搀扶着,非要来看看孙女的亲家是什么样的?”

    我心里不悦,深怕他给我丢脸:“我爸干嘛让他来见你们?他都九十多岁,脑子都不清楚了,去年我去看他瞅我一眼,转过身不理我,我姐说他有时候都不记得她。”

    “没有,你爷爷脑子可清楚了,问了我父母干什么的,我是干什么的,甚至还问了我有没有房?什么都问清楚了,才在那点头,说了句‘好了好了’。”

    我忽然记起自己初中的数学很差,老头总是会在中午休息的时候来到我家给我讲解数学题,老头教数学教得很好,在当地小有名气,我也是在他的教导下数学才越来越优秀。

    他那会一点不糊涂,精神矍铄、绝顶聪明。

    5

    我听了丈夫的建议,那年春节带着一岁的儿子去了老头家。那时候爸爸搬去和他住,方便照顾。

    和妈妈家喜庆洋洋、干净整洁不同,老头家没有对联、没有门神,屋里虽说有打扫过的痕迹却也没有那种大扫除的迹象,总之,没有一点年味。

    老头见到一岁的儿子很是开心,“是个大胖小子啊!”

    我心里却是十分不悦,自我懂事起老头就是重男轻女,对堂哥要远比对我和姐姐好得多,看见男孩自然也就开心了。

    老头絮絮叨叨地说着以后要我们教孩子学习方法:第一,要自己预习,不懂的打圈;第二,听老师讲课还听不懂的画三角形自己回家做题,做错的打岔;第三,考试以后还错的再做一个标记,以后复习就重点复习标记最多的,其次是少的,为什么要这样做?人要自我学会总结经验教训。

    我不耐烦地打断了他地话,借口孩子太小,太黑了回家不好。

    老头似乎有些遗憾:“我还有两点没说完,你们要走就这样吧。”

    总算,我可以快速逃离每次过年我最不愿意见到的人。

    6

    那年国庆放假,我突然又些想回家。后来想想来回奔波多累啊,干脆过年再回去吧,顺便也去看看老头。

    可是那一年我没有等到春节就传来了爷爷去世的消息。

    我以为我是不会难过的,在葬礼上我却哭得稀里哗啦。

    冷清的灵堂是在火葬场举行,爷爷100岁了,在冬至节仙逝,活到他这个年纪也没有多少朋友了,冷清似乎也没有什么奇怪。

    爷爷曾经单位的校长来到了灵堂,校长的悼词让我了解了爷爷不被家里人所知的一面:爷爷曾任巍山县某小学校长,为当地农村学生亲手盖了一所学校,困难年代带领学生在校园里利用业余时间种地改善生活。步行四天到大理市考大学,云南师范大学数学系毕业,民族师范大学任教期间资助过数不清的学子,资助过许多贫困学生,有爷爷资助过的学生后来有任教云南重点大学院长。

    原来,我认为吝啬的爷爷是这样无私,他从未在家人面前说过他的经历,我们只知道他数学很牛,他会拿钱资助老家的亲戚的孩子读书。

    其实他并不吝啬、自私,他只是低调、内敛。

    7

    整理爷爷的遗物,爷爷从六十五岁开始将毕生教学经验整理出来,八十岁他再也辅导不动学生后在家专治写书整理,九十岁完稿,取名《几何》。

    “爷爷这样才华横溢,到老了却不记得自己的孙女了。”我和爸爸说起那年春节回来爷爷背对向我。

    “他不是不记得你,他是气你不经常回来看他,后来知道你又回去上班了,他特别后悔那天没有理你。”爸爸说。

    听到这我只觉得眼睛中迷蒙一片,我克制着自己,假装翻看书稿,上面有爷爷写的一段话:“教和学主要的矛盾在老师这边,学生内因的发挥不但老师责任要强,还应多给学生一点爱,因为他们是我们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事业的接替者和保卫者。”

    儿时的年味|再会,我最“讨厌”的人! 儿时的年味|再会,我最“讨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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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羽西\times 简书 红蕴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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