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场买菜时总会在豆腐摊逗留会儿,不一定是买豆腐,只是想看看记忆里豆腐的样子。当然如今的豆腐摊已经不仅仅只有嫩豆腐这么一种种类了。放眼望去,豆腐干、豆腐块、炸豆腐、老豆腐、嫩豆腐……全在盘子里整齐摆放着。
众多豆腐里,唯独喜欢记忆里那鲜嫩溜滑的嫩豆腐。只是不知是不是如今生活变好了还是怎的,总感觉如今的嫩豆腐与记忆里的豆腐相比少了些味儿。偶尔也会花几块钱买两块嫩豆腐,也仅仅只是喜欢看摊主用不锈钢铲刀轻轻托起嫩豆腐时它富有弹性的舞蹈。
记忆里对豆腐的认识是小时候每个清晨传来的一声声叫卖声开始的。对于那位又高又瘦的中年男人,我们从不知道他的名字,因为他卖豆腐,所以我们都叫他“豆腐”。那时候都与奶奶睡一起,古人云:闻鸡起舞,其实奶奶也不甘示弱的,只要村里鸡叫几声,奶奶差不多就起床准备早饭了。
土灶上火,炊烟袅袅,当大锅里的稀饭逐渐浓稠时,几声狗吠声准时由远及近传来,我知道“豆腐”来了。
“豆腐咯,卖豆腐咧……”夹杂着狗吠声“豆腐”的声音显得有些单薄,但哪怕就那么一点点“豆腐”的声音,村里人紧闭的大门此刻也会陆续打开,手里拿着铁盘子,寻着声音方向,向那一声声叫卖声走近。
“哎,豆腐,等等,我要两块豆腐。”
“好咧!”放下扁担,在一边箩筐处轻轻掀开白薄纱,如雪般的豆腐裹着水嫩嫩的汁,仿佛一名娇滴滴的女子在木板上跳着一曲含蓄的舞。“豆腐”也不怜惜直接拿出不锈钢方块,一手扶着正方形木板,一手拿着不锈钢方块轻轻划过鲜嫩豆腐。那一条条横线竖线将豆腐方方正正划开后,又消失在豆腐的白汁里,整片豆腐仿佛还是刚才那一副娇滴滴的模样。
他轻柔地托起一块嫩豆腐在铲刀上左右晃动,豆腐上的白汁沿着铲刀边缘滑落,就似一汪泪水又滴答回木板上。一块两块……直到箩筐上的豆腐全部买完,“豆腐”才迎着晨光消失在村口。
倒点酱油,筷子轻轻一碰,娇弱的豆腐瞬间碎成渣渣,轻沾点在口中,舌尖还没感觉到豆腐的鲜嫩,就已经化没了。所以经常时候我都是用调羹,一舀一大口吃得也过瘾。
“豆腐”不管冬夏风雨,早晨五点多必是准时出现在村里。依稀记得某个细雨飘洒的冬日。奶奶在厨房已经“啷当哐当”忙碌开了,我一个人蜷缩在被窝实在是冷,便吱溜一声跑到土灶前一边烧火一边借火光暖身子。“今日豆腐应该不来了吧,这么冷还下着雨。”这话还没说出口,叫卖声已经从远处飘来。
奶奶忙着切白菜,便叫我拿上盘子出门买两块豆腐回来配稀饭。撑着雨伞,站在门口寒风瑟瑟,雨丝倾斜而下,偶尔飘在脸上,值让人打寒颤。几户人家烟囱里白烟轻飘,狗吠声响起,迎着细雨一点一点向叫卖声走近。
雨天里的“豆腐”披着蓑衣,瘦小的身子在蓑衣映衬下就像田间摇摇欲坠的稻草人一般,扁担在肩膀略微弯曲,两箩筐一晃一荡,富有节奏。寻着一户避雨人家前放下豆腐,村里人陆陆续续围满两个箩筐。“豆腐”一如之前切豆腐,托豆腐,直到筐里豆腐都卖完才消失在雨雾里。
那时候村里人买豆腐很多都是赊账,而他也十分乐意,只要与他说声,他总是笑哈哈地说:“没事,没事,先拿去吃。”
曾经在夜间开小毛驴经过豆腐厂,透过铁门缝,看到里头忙前忙后不曾停歇。“豆腐”那时候应该也如里头忙碌的人一样吧,或许那时候还更忙碌,毕竟那个时代只能纯手工制作。
如今豆腐摊前依旧热闹,只是那记忆里的豆腐以及“豆腐”准时的叫卖声都随着时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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