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玩笑吧!我一把年纪怎么替你儿子去考试?”我婉言拒绝。
“没事,没事。我去学校问过老师。监考不严,去个人就行。”朋友说。
“他自己为什么不去考?”我问。
“他报名参加省编制考试,巧了,在同一天。”朋友解释说。
“让他找以前的同学,再不行去学校找老师,挑个学生当枪手。”我说。
“他当兵几年,同学都断了联系。学校老师也找过了,张口就要500元枪手费。我们家你也知道,孩子他爷爷癌症多年……”
“行,行行,我去。”我打断了朋友的话。
朋友的儿子从部队转业,参加退伍军人再就业免费培训。考试通过后会发放1000元就业经费。
这本是优抚政策,可是听到枪手总感觉变了味,再听到500元枪手费……
第二天,朋友送来孩子的准考证。
考试科目:文字输入。
考试地点:xxxxx学院。
“真的假的?在我母校考试?”我挺意外。
“那正好,你熟门熟路。”朋友笑着说。
“十年没回过!居然回去当枪手?”我又气又笑,“身份证给我。”
“身份证孩子去省考带走了。”朋友说。
“那怎么进考场?准考证上写着要带身份证。”我看着朋友。
“这样吧,我陪你去,提前去,早进考场。进不去就算了。”朋友说。
周六清晨,我来到十年没回过的母校。
昨夜下了雨,母校依旧清新怡人。实验室、花坛、篮球场、足球场、教学楼、宿舍、食堂……为什么还是十年前的老样子?我骑着电动车,若无旁人。
怎么忘了,新校区早已启用。可是新校区和我有半毛钱关系?老校区呢?回忆也早已模糊。
我把电动车停在车棚正在感伤,手机响了。
“你到么?”朋友打过来。
“到了,已经故地重游过。”我说。
“比我还早?真够朋友。”朋友笑了。
“别高兴的太早。”我心情比较低落,“进了考场再说。”
“吃饭么你?”朋友问。
“没有,考完再吃吧,你请我!”
考场在实验楼12层,计算机第一机房,开考时间8点半。
此时,不到8点,我和朋友坐着电梯缓缓上升,两人对视而笑,有点紧张。
“考场没开。”朋友扒着门缝往里看。
“走,去窗户那边抽烟。”我说。
“自己上学也没那么积极。”朋友看着窗外吐着烟圈。
“你家孩子在校入伍,待遇挺好的,为什么要转业?”我问。
“他说在部队就像坐牢,继续呆下去非得抑郁症。”朋友吸了口烟,“可是回来考编制哪那么容易。”
“是啊,现在考编制比高考难。不过你家孩子有退伍优抚政策,考警察有优势。”我拍拍朋友的肩膀。
“本地警察不招考,都是外地职位,甚至在偏远地区。本以为孩子退伍回来能留在身边,其实是换一种方式出去。”朋友把烟掐灭。
“只要能考上,不论在哪,都是好事!”我安慰道。
走廊传来开门声,考场开了。
朋友的策略是,监考老师没来之前提前进入考场,然后找一个偏远的座位考试。核对身份需要时间,利用这个间隙草草写了交卷。
我问:“你多久没考试了?随机应变吧。”
走进考场,一个中年妇女正在开电脑,我若无其事的走过去。
“你好,上午文字输入考试在这吧?”我问。
“有考试,但不知道是什么考试。”她看了我一样,继续开着电脑。
我走到窗边向外远眺,一转身,那女的出去了。初步判断,她不是监考老师,可能是个工勤人员。
我给朋友使个眼色,意思是成功潜入,你去旁边等着吧。
观察完考场,我找了一个自认为比较安全的位子坐下,然后调试鼠标键盘。此时八点十分,考场就我一人。
8点15……
8点20……
8点25……
怎么没人来?就我一人考试?开玩笑吧?
8点26分,进来一个年轻的胖小伙。
“是在这里考试吧?”胖小伙问我。
“你准考证给我看看。”我脱口而出。“是的,就是这个考场。”
“老师,我坐哪?”胖小伙接着问。
“先随便坐,还没到考试时间。”我差点笑出来。
果然年纪大了,居然被当作监考老师。
话音还没落,陆陆续续又进来十几个人。年纪都不大,其中几位左顾右盼,一眼就能看出是枪手。这500块……
8点半,监考老师准时进场。
“大家按照准考号的座位坐。”监考老师自带气场。
“老师,座位上没有准考号”考生们问。
“我还没贴呢,等贴好自己找座位。”老师拿着一沓纸条依次放在座位上。
朋友孩子的考试座位居然靠近门口。枪手第一招:找个隐蔽的座位宣告失败。
我坐稳后,接过老师手中的试卷:一篇千字文。
“大家打开Word,把试卷上的文字输入电脑,然后按照要求排版保存。”监考老师说。
枪手第二招开始:趁核对考试身份的间隙快速做题。我立刻埋头码字,速度前所未有。
“老师,电脑没开?”考生A。
“你自己开啊。”监考老师没等考生A找到电源键,几步上前打开电脑。
此时我已经码完第一段。
“老师,Word在哪?”考生B。
“你不会操作?没来上课么?”监考老师问。
“没有,我上班呢,没来。”考生B。
“那你会打字么?”监考老师帮他打开Word。
“会!”考生B。
此时我已码完第二段。
“老师,我刚打完一段,怎么找不到了?”考生C。
“你没保存?”监考老师一脸无奈,“大家先不要急着打字,一定记住保存,现在就保存一下。”
此时我已码完第三段。我暗自窃喜,这简直是神助攻啊,快打完了还没开始核对身份信息。
转念一想,这些考生多是农村孩子,没接触过电脑,高中毕业就入伍当兵。在部队也许又被分配到偏远山区,确实像朋友的孩子所说,如做牢一般。这些孩子打字都勉强,部队真是另一个世界。
当我打完千字文,正准备排版,考场内走进一位表情严肃的中年妇女。
“王强,王强哪一个?”。
“我!”考生D。
“你是王强?身份证对一下。”此妇女来者不善。
打假的来了!我这个冒牌货心里一惊,加快速度。
“任保卫,任保卫哪一个?”
“李建军……”
“老师我交卷!”当核对到第三个人时,我果断交卷脱身。
“保存好文档,把卷子放在座位上就可以了。”监考老师说。
我起身快步向考场门口走去。快,快……
“李德柱,李德柱?”
刚走到门口,居然听到朋友孩子的名字。
“我交卷了!”我头也没回又开始往外走。
“不要走!”中年妇女又喊了一声。
“我交过卷子了!”我侧着脸又回了一句。
“不是说你,其他人核对完信息再走!”中年妇看也没看我继续开始核对考生信息。
走了!
走出考场,如释重负。虽然这般年纪早已磨出一张厚脸皮,但是受朋友之托,搞砸了总显得能力不行。
此时离考试结束只过去一半时间。朋友仍在窗口抽烟,看到我时一脸蒙圈。
“你被撵出来了?”朋友问。
“小看我?写好了自己出来的。”我略显得意。
在电梯里,我把刚才的经过告诉朋友。
“有惊无险!”朋友很高心,“走,请你吃饭。”
“我吃过了,回去给你孩子说,我等他省考的好消息!”
我骑上电动车,挥挥手,离开了十年未回的母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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