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不走回头路

文/阿呆鳥.Lcanus

在我们老家，有个迷信的说法：出门办事，尤其是重要的事，是不能走回头路的，否则就会不顺利或是不吉利。某夏某一天，具体日期爸妈也记不得了，他们抱着病的奄奄一息的我出发到镇上坐汽车去景德镇，外婆迈着小脚在后面追着。刚走不到一里路的样子，天空乌云密布，不一会便下起了瓢泼大雨。爸妈看着雨这么大，也怕淋着我，就想返回家里拿雨伞。外婆说，不要走回头路，雨是吉兆，风调雨顺，孩子有救。

路过一个叫王泥坑的村庄，有个善良的中年妇人看到了雨中行走的爸妈及外婆，赶忙拿着雨伞追上我们。这个我后来叫她奶奶的女人，给我印象很深刻，因为我读初中的时候，每次去上学都要经过她家门口。当她看到我的时候，总要习惯性的问一句：“你就是那个差点病死的小孩吗？都长这么大了。”内向的我，总是害羞的嗯一声，继续出发上学去，心里感到暖暖的，脚步格外轻快。

听母亲说，等我们坐车到景德镇的时候，我似乎没了呼吸。他们伤心到了极点，父亲颓然坐在昌江桥头，赌气的说，孩子要是死掉了，就扔到河里去。此刻，母亲怀抱里的我居然睁开眼，叫了声妈妈。爸爸弹地而起，一把从妈妈怀里把我夺过去，扔下妈妈和行李，撒开腿就往医院跑去。

到了医院，没什么文化的爸爸，也不知道怎么找的医生。妈妈后来说，医生把他俩骂的半死，“孩子都快瘦成猴子了，才送来”。医者善心，也是急了吧，现在的大夫是不会骂患者家属的。我的父亲母亲，就像犯了错的学生，站在一旁赔小心。他们怎么会不急呢？只是借不到钱。后来听妈妈总跟我唠叨，要记得木匠大伯救了我一命，是他把家里唯一的存折交给我父亲给我瞧病。这次住院总共七天，医生说这孩子也没什么大毛病，就是出生的时候带寒，加上营养不良，导致身体极度的虚弱，抵抗力差。当我恢复的差不多的时候，爸妈就求大夫让我出院，因为钱不够支撑下去了。大夫极力挽留，希望我恢复的更好再出院，耐不住父母一再去找，只好给办理了出院手续。等办完手续，他们连坐汽车的钱都没有。母亲只好去找她的小姨借钱买车票回家，这个姨外婆我应该见过，不过二十多年来都没再见了，有机会要去看看她。

由于太小的缘故，我不太记得这三十年到目前为止唯一的一次住院。要说有点印象，就是有个大哥哥，总给我冰糖吃，现在的我依然爱吃冰糖，很甜很甜嘛。当父母带着我回到农村的家，稻田里的谷子烂掉了不少，收成大受影响。不过我总算是熬了过来，捡了一条命，应了外婆的话：出门不走回头路，风调雨顺，我得救了。出生前，爷爷胃癌去世，家里唯一的耕牛也死掉了，有人说我是灾星，唯有父母对我不离不弃，我不是灾星，我是福星。

此文写于2017年某月某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