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夜很深，楼下偶尔路过几个学生，让昏暗的夜不那么寂静。上海的深秋微凉，林楠笙从到公寓就靠坐在窗边，一声不发，仔细看还能发现他鼓起腮帮子悄悄撅起嘴，一副委屈极了的样子。
左秋明提着林楠笙为数不多的行李，放在书房旁边的次卧，收拾一番后出来，正好看到靠窗生闷气的人，左秋明好笑地摇摇头，从衣柜里拿来一块毯子披在林楠笙身上。
“楠笙？”感受到眼前之人的绷紧，左秋明试探地叫出声。但他等了半天，林楠笙就是盯着窗外，一点理他的意思都没有。他深知林楠笙是绝不会告诉同他相认了，立马换了笑脸说道:“怪我怪我，把你同我那朋友叫错了，你们俩长得实在太像了。抱歉呀，徐老师。”
林楠笙翻了个白眼，小声哼了一声。
左秋明把窗户关好，扶着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倒了一杯热水递到林楠笙手上，“你腿伤还没好，站着不舒服，坐着好受些。”
林楠笙当然知道左秋明是在试探他。他从被左秋明抱上车想如何逃离到踏入这间公寓后如何保护好马甲不被识破想了一路。纵然他说了一堆理由，说得恳恳切切，可左秋明一口一个是朱老爷子托他的，不能半途不管他堵得严严实实。
现在林楠笙偷偷瞧左秋明一眼，只希望陈默群给他伪造的身份别那么经不起查，留下什么疑点给左秋明。只有这样，只要他稳住徐立文的人设，短时间应该可以骗过左秋明。
左秋明哪里会不知道林楠笙的小动作，忍住笑给自己也倒了一杯：“徐老师不用这么拘谨，我们差不多是同龄人，应该有许多话题聊的。”
“左先生，那就麻烦你了。”林楠笙说完挂出一个礼貌性微笑，然后用余光大量一下这个公寓，察觉左秋明的目光，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盯着茶杯，手指有意无意地扣着桌边，气氛一下变得尴尬起来。
左秋明张了张嘴，想让林楠笙别扣了，桌漆扣没了不要紧，手指甲都扣秃了他心疼呀！但他又不好说，照他和“徐立文”的关系，他说了反而过于关心，就任由人在他面前继续扣了。
实在忍受不了这样的沉默，林楠笙最终败下阵来。“左先生，那我，那我住哪个屋？”林楠笙象征性看看时间，“也不早了，我想先休息会”
“也对，也对，这一晃就这么晚了。徐老师，你腿不方便，就住这间，离书房进，方便你看书。”左秋明也跟着看一眼手表，站到次卧的位置指了指，接着道：“旁边是我的房间，你要有什么需要，叫我一声就行。”
林楠笙拄着拐杖站起来，朝左秋明点点头，一瘸一拐地，立马就被左秋明扶住了。
“徐老师，要小心些，我扶着你进去，你呀，腿没好之前，我都做你倚仗。”
林楠笙一听，不知怎的，突然脸红起来，小声说了句：“谢谢。”
左秋明把人扶上床，原本想留下再说俩句的，但林楠笙在左秋明张嘴之前，立马侧过身闭上眼睛背对着他。他也知道林楠笙累了，就乖乖闭上嘴，给林楠笙拉好被子，留了盏床头灯出去了。
林楠笙屏住呼吸，等人走了听见关门声才撑起头看向门，然后在昏黄的灯光下，深深叹了口气。
左秋明在门外站了会，回到自己的卧室，躺在床上摆弄着手中的半张纸条，轻轻往墙那边靠近，摸着墙，想着一墙之隔的人，左秋明忍不住笑了起来。
早上醒来的时候，林楠笙慢慢爬起来拄着拐杖在屋里转一圈，没有发现左秋明。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林楠笙以为是左秋明忘带钥匙，挪着到门边刚打开门，陈默群就一个闪身进来了。
“站长？你怎么来了？”林楠笙没想到来人是陈默群，赶紧关上门。陈默群走到窗户边，朝楼下的胡道义打了个手势，胡道义立马把车开到巷子里。
“你伤好些了嘛?”陈默群对着林楠笙，看着他走路时的姿态，以及依旧惨白的脸色，有些心疼。
林楠笙见着陈默群，是想质问他，问什么对学生们要下那么重的手，可当陈默群一开口第一句是关心他的话，质问就变得有些底气不足：“站长，那天特别处的人要参加了驱赶学生活动，还下那么重的手，他们都还是学生......”
陈默群突然靠近林楠笙，手揪着林楠笙的衣领，带有压迫的直视林楠笙的眼睛。林楠笙在这样的视线下，抿了抿唇，慢慢地从延伸到内心开始动摇，他似乎忘了，他是林楠笙，不是那个教书先生徐立文，他没有立场站在陈默群的对立面，也不能违抗陈默群的命令。于是他偏过头，断开与陈默群相连的视线，留给陈默群一个微垂的侧脸。
“你知道，做戏要真，你看不正好住进朱怡贞家里去了嘛？”陈默群也知道不能不说些什么，他不动声色地松开林楠笙的衣领，往下捋了捋平整，说了句无关痛痒的话。他不想让林楠笙憋着气，不然保不准哪天搞出点事来，林楠笙会失去他的控制，那不是他想看到的。
“站长，朱孝先昨晚回来，他为了女儿声誉，不同意我住在他家，所以任务......”林楠笙尽量站得笔直，他想他应该是有些愧疚，因为任务到目前依旧没有进展。
“没关系，胡道义都给我说了。但是你不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吗？你搬出来了，朱怡贞会因为愧疚反而会常常来看望你，只要你取得她的信任，我相信，住不住她家里没有区别。况且她出来了，才好打探她都去那些的地方，见什么人！”陈默群似是安慰林楠笙，语气不那么冲，还稍稍多了点哄人的味道。
“站长......”林楠笙还想说什么，被陈默群一个动作止住了声音。
陈默群打量这套公寓，用眼神询问林楠笙他的房间，转了一圈之后，他问道：“昨天送你过来的男人呢？他是干嘛的？”
“是朱孝先的员工，具体的还不知道。他可能会暂时在这照顾一下我。”林楠笙猜胡道义跟着他，应该也没看真切，所以暂时不知道左秋明，能瞒一会是一会吧！林楠笙站在门口，想起左秋明，他突然害怕那人回来与陈默群撞上。
“你这段时间就好好养伤，好好利用朱怡贞来看你的机会和她多接触，你要让她完全相信你，这样你说不定还能打进共党内部。另外，附近的人我会撤了，不给共党留下一点点怀疑你的机会。”
“是！”
“这段时间我们不要频繁联系，有事我会联系你，你有什么发现，就去老地方找我。”陈默群拍了拍林楠笙的肩膀，头抵住林楠笙的额头，“要注意安全。”
然后林楠笙怔怔地，直到听见楼下车远去的声音，方才回过神来。此时太阳高照，林楠笙站在窗户边，在陈默群离开的相反方向，他看见左秋明提着两个大行李箱和一个装着什么的牛皮纸袋子朝他这里走来。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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