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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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是一首最伟大的诗，但当触及到结了痂的创口时，它却是剧烈的痛苦。”童年的记忆于我十分遥远，但每当与朋友谈到未来想养狗这一话题时，童年的回忆无可避免地涌上心头。

大概五六岁的时候，我记得家里养了一只小狗，它是一只中华田园犬，毛发黝黑，所以我们家取了一个及其贴合它外貌的名字——小黑。现在，我已不大记得小时候和小黑相处的全过程，脑海中只留下关于它的几个碎片回忆。

十几年前的某一天，似乎是夏天，一个云雾弥漫的清晨，我和爸妈坐在亲戚家的汽车上准备去县城里玩，我坐在汽车最后一排靠窗的座位上。正发着呆等待着汽车发动，忽然窗外传来几声“汪”“汪”的叫声，我伸长脖子往车窗下看，原来是小黑正围着车子打转。于是我将下巴靠在搭着车窗的左手上，右手指了指家门口笑着同小黑说：“小黑，我们要去城里玩了，你快回家去，快回去。”但小黑以为我是在和它玩耍，摇着尾巴守在汽车边上。

汽车启动了，我看到小黑蹲坐在路边望着汽车，我想也许等它看不到我，它就会乖乖地回家了。于是我转过身端端正正地坐好，靠在座椅上转过头看着路边快速跑过风景，一棵棵从我的眼前飘过，一栋栋房子从我的眼前滑走，一辆辆汽车也从我的眼前飞过。“好困啊”我轻声地低喃，眼睛也抑制不住地合上，妈妈拍了拍我的手让我别睡。神情恍惚中我好像又听到了熟悉的叫声，我瞪大眼睛，转过身跪在座椅上透过后车门的玻璃看到小黑紧紧地跟在车子后面，那一刻我有点想笑但眼泪情不自禁掉了下来，我狠狠地擦了脸上的泪水，用力地摇下旁边的车窗，双手趴在窗边，头朝外，涨红着脸对着后面的小黑大喊：“你快回家去，别追了，我是去城里玩，一会儿就回来了，小黑。”我知道在公路上这些行为很危险，但我的脑海里只有小黑，已无法装下其他东西。

我是被妈妈拉回来的，车窗也被妈妈关上。我只好从后车窗注视着小黑不停歇的身影，看着它大步大步地向前跑，看着它张大的嘴巴，眼泪不争气的又流了下来，我抽噎着对妈说：“妈妈，小黑一直跟着我们，怎么办啊。我叫它回去，它不听我的。怎么办，呜呜——”我抬头望着妈妈，期盼能从她那儿得到好的解决办法。妈妈抚摸着我的头，轻声说：“没事，等它跑累了，就会回家了。”我小声地对妈妈说：“我们不可以停下车带小黑一起去城里吗？”妈妈低头说了句；“不能。”便不再说话了，我也不敢再问，只好一个人默默的看着小黑，在心里着急地喊着快回去吧，我求求你了，小黑！我再一次看到窗外的小山、路边的房屋、旁边的汽车，都在快速的向后跑去，小黑离我也越来越远，远的只看见一个黑点，汽车转过弯，连黑点也不见了。我一直望着窗后，望着，望着……跑着的树不动了，滑着的房子也不动了，跟在后面的小黑却不见了。下了车，我牵着妈妈的手，望着来时的路，期盼着小黑出现在我的面前。一秒，两秒，一分钟，我不能再等了，我又要去一个小黑再也追不到的地方了。

有时候回想起来，我觉得自己真冷漠，仅仅几个小时，我就将小黑抛在脑后，一心沉浸游戏里。后来，我倚靠在爸爸的怀里睡着了，我们追着夕阳，终于到家了。我终于想起了小黑，小黑还没回家……一天，两天，一个月还是一年，我渐渐忘却了小黑。

可就在某个阳光和煦早晨，我看见一只毛发杂乱又黑得发亮的小狗，它走的很慢，仔细观察发现它后面的右腿受了伤，走起来一瘸一拐的。我不知所措地看着它靠近我，试着喊了一声“小黑”，它立刻叫了一下。时间静止了，整个世界只有我和那只向我走来的小黑。那是我天真的以为我和小黑以后又可以一起开心幸福的玩耍。可似乎就在小黑回来第三天，小黑站不起来了，声音也有气无力，小黑再也支撑不住，晚上就离开这个世界了。记忆里，最后一刻我似乎陪在小黑的身边又好像不在，只是最后听到爸爸说把小黑埋葬在哪座山上。长大后，小黑在我的记忆里越来越模糊，午夜梦回时我曾想过也许它是撑着最后一口气回家看看我和爸妈，了却心愿才离去的。

往后的十几年，再一次聊到狗狗这一话题，聊到未来领养什么样的狗狗的问题，我想再也没有哪一条狗比得上小黑。当然，我也愧作为小黑的主人，在它最需要陪伴关心的时候，不在它的身边，还忘却了它。只祈求这山间的清风，林间的鸟鸣，能一直陪伴着小黑，永永远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