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世界上,自我们来到人世就注定亏欠父母,这不受我们主观意识所控制,只因在浩荡洪流中,受到父母的邀请,便欣然下车,他们给了我们生命,给了我们供养,父母的恩情是一辈子也还不清的,所以我们发自肺腑的希望父母过得比自己好,这自不必说。
可除了父母外,你心里还有没有人你真的希望他过得比你好呢?
①
“哥,我的车没油了,现在停在马路边一点都不走了。”
“你在哪,我找你去。”
挂了电话,我靠在车身,静静地傻傻地接受路人甲乙丙丁的注目礼。是的,我是个二货,油箱里的油被我榨干,一滴不剩,而我却无辜地毫不知情。
大约二十分钟后,哥开着新买的斯柯达过来了,试图用牵引绳将我的车拽到加油站,可我是个二货,不会跟车,还没走个50米,成功地将两根牵引绳拽断,还妥妥地撞上了哥的新车屁股。
哥看着我这么个干啥啥不行,吃啥啥包了的人也是醉了。最后决定徒手将我的车推到路边,免得影响交通,看着他费力地推着我的破车,我除了难堪还有于心不忍。
推到路边后,他嘱咐我在车里等,外面凉,自己去油站买油过来。
正值下班高峰期,我看着这个跟我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的人钻进车里,发动引擎,徒留一股黑烟。我怔怔地看着这股烟儿,希望没有给人添太多的麻烦,也深深的责备自己蠢到哭的本事。
无聊的人发了一个无聊的朋友圈,控诉自己的蠢和老公的不在身边,片刻,有人点赞,有人出主意,卖保险的让我打保险公司电话,我一一回复,告诉他们,我的保险人家不管给我送油的服务,要是找拖车得花个几大百的等等。
靠着手指霹雳啪啦地点点戳戳,时间在一点一点流逝。夜幕降临,华灯初上,人流车流越来越拥挤,着急回家的骑行者钻进每一个可以容身的缝隙,斑马线上的行人横冲直撞,修行不够的司机狂按着喇叭,不给过马路的人一丝机会。
每个人貌似都在着急回家,着急赴宴,着急约会,着急玩耍。我也是,我在着急幼儿园的女儿焦急的等待。
当下班高峰慢慢减弱的时候,哥提着个烧水的不锈钢大壶走到我身边,开玩笑地说:“等着急了吧,弄这点油太不容易了,我去油站买油,人家说不卖散油,让我去问他们领导,他们领导也踢皮球,让我找总公司签字。我跟他们说,我就买点汽油,至于吗,我家里人大冷天停在大马路上,一步都走不了,要不你跟着我去看看。好不容易说通他们了,他们告诉我没有油桶,哎呦我去,急得我没招跑超市买了个烧水壶,就买来这些油,够你开到加油站了。”一边说一边往油箱里灌油,因为壶嘴长度不够,漏掉一半的油,那么冷的天,哥呼出的气绕成一道白烟儿“只能这样了,快走吧,先去加油再去接孩子,注意安全。”
我欸了一声就钻进车里了,我怕跟他说谢谢显得生分,可是没说谢谢,我心里更难过,毕竟我跟他没有血缘,他却帮得理所当然。
②
“来,大家举杯一起庆祝越越即将踏入婚姻的殿堂。”
公公讲着话,举着杯邀请我们在座的所有的人一起庆祝他妹妹家的女儿即将走上红毯,我们也很开心她找到如意郎君。这个妹妹一直受家里宠溺,自从前些年她爸爸心脏病猝死后,就开始了母女俩相依为命。好在我这个姑坚强乐观,积极向上,没了丈夫后生活继续,带着女儿旅游,讲究养生,在人前把日子依然过得有滋有味的。现在她的女儿要出嫁,家里的每个亲戚都厚礼祝贺,希望能给这个女孩提气,不能让男方看低。
席间大家除了祝福之类的话就剩嘱咐了。
酒过三巡,哥也有些兴奋了,说着他妹妹小时候的糗事,一再叮嘱妹妹要跟妹夫好好过日子。兴致大起的时候,哥突然很认真也很严肃地对着妹夫举起了杯说:“小关,将来我老姑有那么一天,有个病的灾的你都不要担心,因为那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儿,那也是我的事儿,还有我们大家一起承担。”说完哥就笑了。
我却想哭。
这是哥的真心话。
这个宴席吃了将近三个小时,嫂子带着孩子回家做功课去了,哥依然兴致未减,老公陪着哥和妹夫也喝得微醺,我静静地看着他们,我知道老公心里特别的舒畅和高兴---不仅仅是妹妹要结婚了,而是他终于见到了自己的亲哥由衷地放开了,嗨翻的样子。
③
微醺的老公坐在我开的车里,搂着女儿意味深长地跟她说:“闺女,你大大(大伯)是个超级超级好的人,你一定要对你大大好,像对爸爸一样对待大大,”说完老公掩面而泣。
“老婆,我真的希望我哥能过得比我好,希望他永远都好。”
我懂,因为我也希望他过得比我们好。
若有亏欠,必不心安,虽然这些亏欠并非我们所为,却因我们而起。
哥和老公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哥在五六岁的时候,他的母亲死了,具体原因,婆婆不知道,老公也不知道,小姑子也不知道,甚至他们也没见过哥母亲的照片。公公在高兴之余给我拿来相册无意中让我发现的,我定了几眼,公公说:“哦,那是你兵哥的妈妈。”清秀的脸庞,两根黑油油的麻花辫顺着肩膀放在胸前,大大的眼睛微笑着看着前方。我想她应该是个心地善良,温柔贤惠的女子吧。
公公娶了婆婆后,哥就跟着奶奶过,爷爷奶奶还有几个姑姑们一起帮忙把哥拉扯大。公公是当兵出身的,对男孩过于放松和匮乏感情。自从婆婆诞下龙凤胎后,公公更是无暇顾及他的大儿子了,婆婆则是不受奶家人喜爱,所以避之不及。哥不仅失去了母亲,好像也一起失去了父亲。
公公把所有的喜爱和情绪都放在他的小女儿身上,大儿子放到奶家抚养,小儿子放到农村姥姥家。
时间无情地流逝,孩子们也都长大成人。可老公和自己的亲哥哥感情却一直有距离,略有生分,不打不吵,哥一直做着有责任有担当的哥,从不开口找父母要钱要物,也不给父母添麻烦,他的事情姑姑们清楚,我的公婆却知之甚少。我们结婚的时候,老公要了以前住的老房子,为的是不想让哥心里落差太大,以至于现在我们换的起新房,买得起新车,但我们仍然按兵不动,一不喜欢折腾,二不想醒目,毕竟哥住在几十平米的两小居里。
嫂子的父亲死的早,母女俩相依为命,结婚后带着母亲和哥一起生活,有了孩子后,一家四口在拥挤的南北不通透的小房子里,哥年轻时总和嫂子吵架,两个父母都不全的人在一起,有共鸣更多的是有自我。
曾经的嫂子总是吵着离婚,但是哥不管吵得多凶从不说离婚,有一次嫂子抱怨这么多年,从来不管她妈叫“妈”。包括现在依然很少听到他管丈母娘叫“妈”,每每提起,总是说我家老太太。
但是一直喊着我婆婆---妈。虽然每次喊的声音有点小,有点仓促,有点不自然。但我却由衷的佩服,任岁月将自己伤的遍体鳞伤,却收起眼泪和伤痕对在乎的人报以微笑。
我多么希望哥能像我们似的,想让老人帮点忙就去找老人,想回家蹭顿饭就随时去,而不是每年过年那么正式的隆重的聚餐。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历史不是一天形成的,再说没有妈了,哪有家。
我多么希望哥能开口跟我们争点什么,我也多么希望公公婆婆能对哥比对我们好,可能他们是爱哥的,却不知如何表达了。
这个长得酷似涂磊喜欢朴树和许巍的颇有艺术细胞的男人,被岁月磨平了棱角,卸下了所有的年轻气盛,懂得生活,懂得感恩,扛起责任,善良的对待每一位家人,珍惜所有。
他跟我没有一丝血缘关系,我却衷心热诚地希望他过得幸福,过得比我们好!
愿今后的岁月对你温柔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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