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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啊,终会被年少不可得之物困扰一生

人啊,终会被年少不可得之物困扰一生

作者: 青年太白 | 来源:发表于2018-02-26 00:22 被阅读106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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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啊,终会被年少不可得之物困扰一生

    我与我周旋久,身心疲惫
    今天,想说些心事给你听
    如果太早接触世界,请别孤单到终点

    小时候家里经济条件不好,父亲和母亲虽然都是吃国家粮的,但那时候乡村教师的工资很低,不说母亲那种代课老师,即便是父亲这种有编制的正式教师,一个月也才五百多块。

    那已经是2001年了,父亲和母亲两人工资加起来还不到八百,就算是在乡下,也很难支撑我和妹妹的抚养开支。

    因此,父亲除了白天教书,晚上还常拎着短号出去表演,一场白喜事能挣几十块钱。后来,母亲干脆把工作给辞了,南下去了广西。一个堂爷爷在那边开药厂,母亲过去帮他做会计。

    自那以后,我们一家四口就开始了漫长的聚散别离。每到假期,父亲就会兴冲冲拾掇衣物,一手牵一个,背着大包裹,领着我和妹妹踏上去妈妈那儿的旅途。

    过了雪峰山就快了,每次父亲都会这样对我们说。不管是去还是归。说这话的时候,父亲脸上也总带着微笑,不一样的地方在于,去时他喜欢望着前方,归时他喜欢看看我们。

    一两次过后我开始知道,其实过了雪峰山也还要很久,具体要多久我算不下来,总归须得把人颠昏了头才能到终点。后来,一直到很久以后,或许是正在敲下这些字的这一刻,我才稍微想起,那时候的父亲,也不过是个才刚三十出头的青年。雪峰山是横亘在广西和湖南之间的天堑,也是横亘在父亲和母亲心头的壁垒,穿过它,山水尽是坦途,哪还有什么能挡住各自的归心似箭。

    因为打小跟着父亲两地跑,旅途中见了不少人,听过不少故事。形形色色,世人百相。以至于后来,要到外地求学了,再次坐上绿皮火车,我竟油然生出一种久违的亲切。嘈杂喧闹的车厢,油腻的泡面和汗臭味道,都是亲切的背景,能让我毫无芥蒂的融入其中,与同行人侃天侃地。

    只是我从学不会父亲那么玲珑八面,嬉笑怒骂尽形于色,每次都得靠他提点着动作。

    有时候为了省钱买站票,一路摇晃困得不行,父亲就会指点我去悄悄靠近一个面相和善的阿姨,小心挤过去一瓣屁股,运气好的话,还能为他也讨得一席之地。怎么蹭座位,怎么抢地盘,怎么在漫长困顿的旅途中保持舒服且稳定的睡姿。父亲把积攒多年的经验悉数传授于我。甚至他还教我怎么在疾驰的大巴车上,拉开最后面的车窗玻璃,迎风尿尿。哎哟!小娃娃你这一泡尿得足足尿了二里地吧!然而每当听到诸如此类的调侃,我还是会涨红了脸,羞惭不已。

    小孩子的眼睛清澈透明,最能照见人心,也最能复制记忆。在那些旅途中,我努力扮演着一个无辜而滑稽的角色,认真做个供大人们消遣的娃娃,以便能获得他们充满真诚和善意的施舍。当然,人们也并不总是善良和亲切的。

    一个四肢无力的娃娃没有任何要求平等的本钱,随便一个不那么善良的人,都能让我吃亏受堵。这些旅途记忆里,有一件细微到不能更细微的事情,仿佛尘埃,却又是那么的不容忽视,它就像是投入平静湖面的第一颗石子,你根本不知道那涟漪能震荡多远。

    有一次,我们坐大巴南下,到了一家小饭馆休息。那时候基本都这样,很多地方不通高速,路上也没有服务区,跑长途的师傅一般都有几个相熟的饭店,那就是我们的补给点。

    父亲让我和妹妹在餐桌边等着,他去后厨炒菜。同桌还有一个男人带着他儿子,那小孩和我年纪相仿,大概也是六七岁左右,不过那之前我一直在车上睡觉,没同他们说过话。因为没有大人在身边,我和妹妹都有些拘谨。没多久,男人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两盘菜,一盘腊肉,一盘菠菜。

    男人说,父亲还有个菜没炒好,让我们先吃。我并不知道男人和父亲约好了,一起分摊这顿晚饭的饭钱,因此犹豫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动,直到妹妹悄悄对我说,父亲和这男人一起出的钱,可以吃的。我这才起身。

    只是,当我和妹妹伸出筷子的时候,那男人却突然制止了。他笑盈盈说,买腊肉的钱是我出的,你们只能吃菠菜。妹妹说,我不信,明明是一起出的钱。男人说,那等你爸爸过来我们理论。我左右看了看,因为之前在车上睡着了,所以并不能立马分辨出男人话中的真假。我只看到男人的表情十分认真,似乎我们要是敢把筷子伸过去,他就会动手打人。我没有与之相抗的力量,于是也便没有与之相争的勇气。

    就这样,我和妹妹呆呆看着他们大快朵颐,半晌,男人见儿子吃得差不多了,偏过头来,仿佛施舍般说,你们也可以吃些,不要全部吃完就是了。妹妹感到有些委屈,嘟囔说这本来就有我们的一份,一边说一边伸出了筷子。我却还是没有动作。妹妹看着我,问我为什么不吃。我摇摇头说不饿,然后端着碗走开了。

    我端着白米饭,蹲在饭店外面。其实那时候我已经想明白了,男人是在逗我们玩,可是我却没办法让自己再把筷子伸过去。我一边往嘴里扒饭,一边呆呆看着外面漆黑的马路,突然觉得很难受。不是因为被欺骗而感到委屈,而是为自己连伸筷子的勇气都没有而感到悲伤。

    后来,父亲端着一大盘鱼从后厨走出来,问我怎么不吃饭,我说已经吃过了。这时候那男人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他对我父亲说,你这儿子真的很有意思,我说这菜他不能吃,他竟然就真的端着光饭吃完了。父亲看了看男人又看了看我,既好气又好笑。你真笨,他说。是的,我真笨,可是在这样的对峙中我确实无能为力。

    最后,父亲不得不给我又盛了一碗饭,当我端着米饭重新坐回去的时候,目光从大家的脸上扫过,我看到了男人眼中的戏谑,妹妹脸上的得意,以及,父亲那不忍责怪的心疼。我埋着头,一边吃一边流泪。

    家贫不能常得。多年以后,当我读到这句话时,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那天的自己。一直习惯了别人的善意馈赠,以至于当那消失以后,我便开始茫然,甚至连争取合理权益的勇气也一并丧失了。我想,那天晚上,或许自己正是因为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会感到那么莫名伤心吧。

    察言观色,辨识人心,这是一个充满趣味和苦涩的过程,在这当中,怀疑和信任来回拉锯,最后,不会产生绝对胜利的一方,收获的只是一双敏感且谨慎的眼睛。

    后来的生活里,白米饭事件竞相上演。尽管家里境况已非昨日,但我的信心却愈加匮乏。

    我曾很想拥有一辆自己的单车,为了这个目标,我努力学习,因为父亲说只有考了全班第一才可以买。然而,后来就算我考了全校第一也没再提这事。因为我看父亲似乎忘了这个约定。我也曾希望自己可以像父亲那样成为一名人民教师,可是父亲和母亲都说好男儿不该被困于三尺讲台,也便作罢。

    生活有诸多美好,心贫也不常得到。每次我试图鼓起勇气去做些什么的时候,总会不受控制的收住那临门一脚。望着机会愈行愈远,我独自守着可怜的自尊,画地为牢,用时下流行的句式说就是,想得得不到,该得不敢要。想追求的不敢去追求,能得到的时候也不敢去伸手。

    和许多烂俗的故事一样,我也曾深深喜欢过一个姑娘,第一次见她,她的背后是夕阳,我趴在课桌上,以为她脸庞会发光。我曾和她无比亲近,却始终觉得两人隔了天堑,所以一直做着胆小鬼,吃着白米饭,直到许久以后,还是她主动开口,说其实我喜欢你。我很想说,其实我也喜欢你呀。但当我的目光扫过周围,我看到了许多不屑,仿佛在说,你怎么配得上她。于是,我再次端起白饭,去与清汤寡水为伴,愈加孤单。

    人们都说,那些对过去如数家珍的人,要么过去太好,要么现在太差。我想了想,并不全对,我之所以对过去如数家珍,是因为过去遗憾太多,灼人。

    我是清楚知晓自己性格缺陷的,却依旧偏执,依旧倔强守护着那份隐藏在自尊身后的自卑,直到现在,不肯悔改。或许,就是从那天起,我开始认识到自己的怯懦、自卑以及不知因何而起的倔强,并深深依赖着,近乎病态。基于此,似乎也照见了我后来的人生。

    在腊肉和菠菜之间,我干脆谁都不选,只吃白饭。然后,等着事隔经年,夜深人静的时候,被遗憾噬咬。我不知道这样的生活还要持续多久,正如我不清楚落进湖中的第一块石头能震荡起多远的涟漪。或许,真如他们所说,人啊,终会被年少不可得之物困扰一生。而我的周旋,也还要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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