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始殇之伤
我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今天是端午节，冀漠北和席慕前几天就在策划，说端午节宿舍一起出去玩。当然，这个一起不包括我，因为这个消息我是在今天早上她们一众人打扮的时候才知道的。
夏天的燥热让人像锅里的蚂蚁，无处可藏。宿舍的空调以高调的姿态创造了一个虚幻又短暂的幸福。可那温度低的足以让我感到寒冷。我总在心里告诉自己，我不在乎，不在乎别人怎么对我。但我还没有办法做的很好，好到足够让伪装变成现实。
在岁月的长河里，冀漠北和席慕越走越近，她们从陌生人变成舍友，从舍友变成朋友，从朋友变成闺蜜。这两个家庭经济状况相似的人彼此照顾彼此依赖。石小雪和齐柳心这两个天津的人也抱成了团。吴兰和对面宿舍另一个山东的女孩顺理成章的玩在了一起。都说人是群居动物，但沈墨殇却成了一个例外。
在所有人抱团成长的过程里，她始终一个人。仿若透明一般的穿梭在校园里。
她们涂抹一番便出门了，讨论吃什么和路线的声音回荡在楼道里。我在想屈原跳江的时候一定如我一般落寞，心灰意冷的他才会一跃而下。
天花板上有一个黑色的圆点，我死死的盯着它，渴望看穿这墙壁看穿这黑洞。越过所有悠长的黑暗我好像看到了他。
第一次听到他的名字——南洛程。我以为我出现了幻听。这完全一样的名字，让我的心莫名的兴奋着。他站在主席台上，“尊敬的校领导，亲爱的老师，同学们，大家好，在这里……”
那天他代表学校新生致词，身着白色短袖，黑色牛仔裤。棱角分明的他让我不敢确定是不是他。后来上课的时候我总会望向对面教室，搜寻他的影子，很多时候都能看到他插着耳机低头看书的样子。后来我知道，他学的是金融，没有人知道很久很久以前，很久很久以前他和我一样穷，但现在的他，早已脱贫致富，而我，却一如既往的穷着。可是生活条件变好的他一点也没有公子哥的气息，依旧穿着普通的衣服。但却掩盖不了他饱读诗书的文雅气质和帅气的脸。
从什么时候我知道他就是他的呢？是他肩膀上的疤痕。偶然有一次看到他打篮球的照片，不知道是谁偷拍的，在贴吧里被传了很久。他平时都穿衬衣和短袖。那次正好，篮球服半掩着他的肩膀上的伤，那疤痕像一个鱼嘴，不大，但是有一定的深度。看到这个标志我就确定，他就是我小时候认识的那个程程。那一晚我开心的失眠了一晚，难过的失眠了一晚，疼痛的失眠了一晚。躺在宿舍的床上一会哭，一会笑。舍友都以为我疯了。
我开心我终于找到他了，我难过如今的沈墨殇丑的只剩疤痕，无论是脸，还是心。我好想第二天就跑去他面前告诉他，我就是那个当年带着你闯祸的沈墨殇，我就是三里元被人称作小霸王的沈墨殇，可我又害怕告诉他，以前漂亮坚强的沈墨殇，现在丑陋又懦弱。我纠结了很久很久，那些个纠结的日子让我茶饭不思。那些日子里我望着他的背影死活挪不开脚步。
卑微的，卑鄙的，却夹杂着窃喜。
沈墨殇从小到大一直保持着的就是学习成绩。小时候学习好是被沈国强逼的，因为过年的时候会成为大人餐桌上的话题，学习成绩不好的家长会很没有面子，已经在一众兄弟姐妹面前因为穷而抬不起头的他，不能在孩子成绩不好上再吃瘪。所以，小时候成绩不好就预示着挨打。而现在成绩好是为了赚钱。我需要一系列的奖学金来支撑我的学费和生活费。听上去似乎有点悲哀，但这就是现实。
一年级期末考试后，我是班里第一，拿着双百的卷子和勤奋学习的奖状，一路上被程程羡慕的小眼神崇拜着。这孩子个子矮也就算了，脑子也不好使，一个班60来个人，他愣是考个40几名。一不小心估计数学就难以及格了。
吃着酸话梅掉了两颗牙的程程，一张嘴就漏气：“你回去肯定可以领奖励了，羡慕。”
“平时知道你笨，抄我作业也就算了，但是没想到你笨到这个份上。到时候看苏阿姨怎么揍你。”同样缺牙的我在一旁幸灾乐祸，顺便抢走了他手里的话梅。
“她要是打我，我就跑你家去，你记得给我留门。”他一脸的担忧。
“才不给你留门呢！我到时候帮阿姨堵着你让她揍你，哈哈哈。”
程程给了我一个小白眼，然后歪着头说：“啊，让我死吧！”
回家后我把卷子拿给徐海琴，她说我很棒，让我不要骄傲，要一直保持住。她佯装很严肃的样子，但我分明看到她上扬的嘴角。她说，“今晚妈给你做红烧肉。”吃肉的日子是我最开心的日子。因为在三里元的时候，家里只有逢年过节才会有肉。平时过节也就只有猪肉，过年的时候就会有鱼啊，鸡啊什么的。其他日子里全是面条西红柿，西红柿面条。如果能吃到肉的话就是开心的日子。
“好，到时候我叫着程程一起，他没考好，估计会挨揍。”
“行，你叫谁都行。”
傍晚的时候沈国强回家了，我把卷子拿给他看。他慵懒的躺在沙发上，看了一眼就把卷子给了我。
“爸，我是第一名。”看他反应很淡我特意提醒他。
“考个双百也就勉强过的去，考年级第一再炫耀。”沈国强生硬的说。
“这个也算年级第一吧。”一共就考两门，门门都满分，怎么就不是年级第一了？
“那全年级是只有你一个人拿满分吗？”他开始不耐烦了。
“不，不是。”我有点害怕，他发火的时候我都很害怕，我怕他即兴给我一巴掌。
“不是你骄傲个啥。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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