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野寻情

  绿野寻情

（上篇）

过年了，朋友是难免要聚一聚，喝一点小酒，聊点小心思的。刘明和强子趁着天还不黑，就近找了一家中档的牛肉火锅店打算庆祝一下，进去的时候，刘明手边还剩余两瓶散装的青岛啤酒，强子还拿着刚在山上吃剩余的辣条。

“我真的很开心”

刘明到达支教目的地已经深夜12点了，这个时候乌黑一片，他只察觉到了屋子的存在，主家给他拿了被褥，他就仓皇进去了，被褥分为上下两层，下层是单独一个盖的，较厚，上层则面积较大，跟旁边的人盒盖。临睡的时候，刘明来不及仔细打量吹打着鼾声的同床队友，就把脑子藏进它那最深的洞穴中了。

“我是最先去的，按道理应该比其他人更方便同队长沟通”

刘明第二天7点就起床了，怕主人说闲话，就早早得到前院去打了声招呼，这个时候才发现还有两名女生也到了，其中一个个子不高，身附黄袄，也是第一个过来跟刘明打招呼的，刘明回应了一下，就走到了另外一个身着黑衣面目较为拘谨的女生旁边，问了声，“热水可以用吗”。这个女生轻轻地回了一句，刘明就把热壶拿走了。

“今天我们的任务主要还是招生，不过可以安排你们一节课试讲一下。”队长和副队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反正刘明没看见，按理应该是从外面进来的，那他们应该不在这里睡觉吧。

“北方人很直率，一句话就过来，可进了学校才发现一切才都是零”

刘明今天跟一个小个子女生组队，他们昨晚一道过来的，打过招呼，应该好搭配。队长和副队还有另外两个队友就搬了一张褪了色的课桌放在了大教室门外，桌子上放着几本册子，册子上标明了已报名学生的名字，父母联系方式以及住址。守在大门口的一个队友主要负责告知来报名的家长一些注意事项。“公益”而不是“义务”，这俩词刘明刚开始也不是很敏感，直到听到了一些消息后，才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队长很厉害，经常跟老乡打嘴仗，说我们是做好事的，不是白白给你们服务的，别给我们找麻烦。”

队友到齐了之后，就分配了做饭和一些安全任务，刘明好像是个安全副部长，就负责开锁门，其实也就这个，就在开集体大会前一天，刘明跟合作队友出了点小问题，于是就没做成老班，为此还差点成一个人一组。

“反正咱嘴笨，说啥都说不过人家，后来就发现了，任着她比啥都强。可到后来，自己也一事无成”

每个人都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了，就要好好备课，为此先要养足精神，吃饱饭，队长安排了一次宴席和每天的晨跑，刘明虽然不喜欢起床，但挺喜欢晨跑，跑起来似乎什么都可以忘却。

晚上的篝火会很隆盛，主家堆了两大垛的玉米棒子，火烧起来就很旺，队友就把手和脚都放在火堆的旁边，刘明就坐在最中间的位置，似乎什么也听不见，但又似乎听得见，后来他最先去睡觉了。

“那个时候很不爽，可能是不习惯集体生活的原因吧，一来自己啥事都不用做了，一股怨气像条爬虫一样逐渐折磨着自己，还有就是明明不爽，明天却还要继续。”

第八天的时候，刘明终于可以一个人散散心了，副队提醒他给主家爷爷买对鞋，他就借这个机会去了，于是他就沿着笔直无垠的小道一直往前走，碰巧雨来了，越下越大，他还是继续往前，再往前似乎就迷路了，他就又返回来，走进了另一个胡同，可后来还是又返回去了，这下子他终于找到市集了，中间一个大台子正挡在大路正中间，刘明没有听戏的心情，到摊子上先买了几个烤串，就奔大路上卖鞋的摊子去了，结果还是没买上，不过刘明挺欣慰的，他袋子里没剩多少钱了。

“那个时候，其实我很高兴，因为我穿人家的鞋本来都还了，再买双新的也不是很情愿，于是就顺其自然了。可这还扯淡，重要的是我真得缓了口气，似乎我得罪了当时的所有人，我必须马上逃离，不然会被绞杀。当时回来的时候，一个学生家长载了我一程，那个女孩好像叫紫瑶，家长就一直说着我们都人好，我坐在车棚里，突然间舒心多了”

后来几乎每天晚上去广场跳完广场舞都来烤火，来的人越来越少，队长和副队经常去拜访家长，于是我们间也不免多了一些他们的悄悄话，后来他们似乎都顺其自然了。其他队友烤火的也没几个了，刘明和前面一样，坐在里面不说话，可等人少了，刘明似乎找到了一些舒服的点。

“后来就发现队长和队友全不是想象那种关系，而队里面本应该是情侣的，似乎受到了某些东西的干扰。还有，其实其他人跟我一样，包括前面合作的那个女生，都被孤立了。坐在火堆旁边的都是成双成对的，要么就是像我一样只是烤火的。”

刘明似乎每天早上都是最早吃完饭，他提早去打开了大门，进入他喜欢的那个教室，里面出现了一面面熟悉又可爱的面孔，他们一一进来跟刘明问好，刘明就低下头一个一个跟她们交流。这个班叫做中班，意思是大中小三个班中的一个，也是刘明最用心的一个，他进去后，先把那离散的搭在小凳上面的木板抚平，把前后的间距拉匀实了，挨个问她们吃了什么饭，有说鸡蛋汤的，也有说胡辣汤的，下午也一样。下课，他就循着机会跟这个班的孩子们完，因为他这个班的课也只有三节，那几个小男孩经常找他玩最得意的摔跤，小女孩就缠着让他抱一下，玩个老鹰抓小鸡。放学后，他往往是最勤快的，没家长接的孩子他就主动请缨，后来他发现那几个小班孩子每天都得他送。刘明不带小班，所以课下跟小班交流的也很多，小班玩的游戏他基本都会参与，比如打卡片之类的，下课他就要履行安全员的职责送他们上厕所。他记得有个小孩，一上午要解两次大的。

“大班那一次心理辅导应该是最成功的，教他们认识自己，相信自己，改进方法，可后面几次课就流于形式了，我自己是学历史的，到了现场反而不屑于教授他们历史，这种心态就是，行家往往引而不发，到现在到觉得是自己没学到家装腔作势。中班我讲的课基本是他们一致反对的，后来我还是坚持讲诗歌，对那个时候，我最想讲的就是这个，《静夜思》是我讲的最成功的。”

（下篇）

“你是不是哪件事做错了，才引发的误会，或许压根就不是人家的错。还有那个队长，她找你谈话了吗。我可知道你，你最自以为是，别人意见听不进去。”

就在刘明到达开封之前，距离他放寒假已经有将近十天了。这段时间，刘明去云南跑了一遭，后来才到的开封。刘明关注支教是在上个学期开始就开始关注的，他陆续报名参加了一个组织的笔试和面试，很不幸面试失败了。就在学期末，他收到了一封补录通知，重新燃起了希望，于是又参加了一轮面试成功加入了他们，然而万万想不到的是，就在团队出发前一个星期，他因为筹款的问题在团队内部大闹了一番，被开除而去。

就在召开集体大会之前，队长找刘明做了一次谈话。就在广场旁边的一个角落，对话展开了。大概是队长让他提一下对她工作的意见，他说没意见。副队就凑过来说，你和你的搭档以后讲课各讲各的，刘明也直说好好，但他反复强调他们俩之间并没有什么大的矛盾分歧。

第二天，小班课上，刘明配合女队友上手工课，为此他专门跟队友请教了折叠方法，上午就坐在校园外的长椅上折腾了一上午，就剩了一个尾巴，中午回去她把尾巴接了上去，看起了似乎一切都进展良好。结果，上课的时候刘明却几次三番跑来跑去出去问别人怎么叠，女队友瞬时怒了。

“还是你水平不行，连个小孩都教不会。别给自己找借口了，我还不知道你。肯定人家其他都比你教的好，”

刘明第一天来，教一二年级孩子们唱《让我们荡起双桨》，他先把歌词抄在黑板上面，然后教孩子们读，他还拿起手头的洞箫来给孩子们演示它的调调，一个多小时过去了，下面的孩子们一句也没有唱会。另外一次给小班上课的时候，她教唱的是大长今主题曲，同样一节课过去了，孩子们没有唱会一句。站在一旁观望的女队友每次都来给他提意见，他似乎没往心里去，她的语气很重，后来似乎认识到了问题就不说话了。从此，刘明结束了小班授课。

“就你跟别人不一样，装什么逼，不知道要搞团队合作吗，做事情能不能认真点啊，你怎么专找刺，你后面那岂不是很难过”

刘明的课越来越少，但时不时得还是跃跃欲试，尤其是课时数少的中班，中班汇演的节目他们老班定了《少年中国说》，每次老班在里面教的时候，外面的其他人都在窃笑，认为孩子怎么能这么教，可刘明想到的是，是不是我可以试着帮一帮孩子们。他进去征得了老班的同意，把每个句子的语气轻重缓急都强调了一遍，然后一句一句教他们读。最后临走的时候，问了学生一句，你们愿意让哪个老师教，他们齐声回答，班主任。

“真不知道你都做些啥蠢事，你咋到了最后谁都讨厌啊，你不爱那帮孩子们了吗”

放学最早的队友是要去做饭的，而做饭就要搭伙，东北大个子兄弟是负责后勤的，他指定人也就看谁没课安排做饭，可没成想的是，刘明每次搭伙都变得很是尴尬。经过了几天实践，刘明渐渐明白沉默才能坚持到最后，可有的东西不是沉默能解决的。

一个绑着辫子的女生跟他搭伙的时候，她就一边打着电话，一边跟队里其他人聊着趣事，而刘明就正坐在她对面削土豆皮，跟她说了几声土豆削好了，红薯切好了，她那边看着手机无经意的哼了一声。

“你说你很开心，你说了一大堆，哪有个开心字眼？”

孩子们早早得吃了饭就来老师们住的地方找他们玩，刘明每次都坐在外面，见到他们过来就过去一日往常的问他们，吃饭了吗。

“刘老师，这是你住的地方吗”

“是不是很有意思啊”

“你们睡得真有意思”，孩子们看着他们层层裹挟的被褥发出了好奇心。

“你们先走吧，晚上老师们会去广场找你们跳舞”

“老师再见”

“再见”

“我看到你在朋友圈发的那个了，真没想到实际上却这么扯淡，可那帮孩子们真心感觉不错，你也算赚大了。”

大个子兄弟和另外一个打扮精致轮廓俊俏的姑娘来自东北，他们本来就是一对情侣。大个子兄弟住在刘明隔壁，再加上刘明经常睡觉比较早，偶尔能遇到他俩一块约会的场景，碰到这种场合，他就只是戴上耳机，根本无暇顾及他们。可平日里，大个子兄弟对孩子们最好，团队里也是出力最好，是我们的掌勺大厨，当过兵，性情不错，刘明对他印象也蛮不错。刘明对那个俊俏姑娘的印象很少，只是每天看到她再校园里打电话，也是个内向女孩，是女孩里面最内敛的一位。一个早上，刘明刚刚起床，出了门，就撞上了她俊俏的方脸，她顺势给了刘明一个微笑。后来，擦肩而过的时候，留给刘明的总是好的印象。

“队长和副队后来怎么了？你们还会去看那些孩子们吗？”

最后一天终于到了，几个河南当地队友先他们走了，刘明没有太多的不舍，他让孩子们做向导去买了一卷廉价崂山啤酒，路上就多次嘱咐孩子们，以后有啥需要的，一有困难，都可以找老师。

“干了！”

刘明一直围在火堆旁边，渐渐地人都走散了，又恢复了刚来第一天的模样。

队长有强留副队的愿望，副队故意撒娇，对队长也显现出颇多好感。

至于后来，他们目前还只是同学吧。

“来年这会，不管怎样，一定要来看看这帮孩子”，大个子兄弟临走前说了这样一句，紧接着披青袍大衣的姑娘也附和了一声，遇到气氛紧张的时候，青袍姑娘故意开刘明的玩笑，刘明感受到了一种重被关注的欣喜。“来，这菜可是刘大厨做的”“找你们刘老师去”“刘老师，咋睡这么早啊”“三缺一，来吧”……

刘明费了一番周折乘上了回家的大巴，可心里已经和支教前完全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