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裂

                          第一章 裂变

  “叶，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看到你真的太为难了，真的，相信我做的是对的，别找我，你找不到的，回你的父母身边吧。永远爱你！”

                                              ——最爱你的阿强

叶子刚刚买菜回到家，伸了一下懒腰，叫了一声阿强，没有回应，随后四处看了看，除了暗黑的四壁，看不到任何发光的东西，随后她走到了镜子旁边，这是8平米大的房间里头唯一的宽敞地，占了一平米，旁边放着洗浴盆的支架，她霍地一座，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声响，一个两米长的木质单人床上面盖着一个薄薄得棉被，就像是上世纪90年代农家里的样子，可随后发出了一股腐臭得味道。而后，就听到了外面雨的声音，她拉开层层叠叠得窗帘，窗帘有多厚，她的心就有多沉重。她抚了抚零散得头发，汗水浸湿了脸庞，发出阵阵瘙痒。他无意识地打开了镜子上的台灯，沉重的心顿时跌入了万丈深渊。

她哭了，像只离群得小鸟，台灯照耀了她红肿得脸颊，此刻不知是什么缘故，灯光全部聚集在她得身上，就像偷了情得男女当众被抓了现场，而她得内心却远比偷食了禁果被发现更伤心，她的伤痕早已散落一地，那脏兮兮得地面，暗黑的无缝隙的墙都跑过来向她诉苦，而她却只能装作委屈的样子。

她把窗帘叠成了三角的形状，看着斜对面的那个十几层的楼房，那里住着她的父母亲，可不久之后，就再也不是了。现在，她得泪水顺着她得两颊像火焰般喷射了出来，她到底是为谁而哭呢。她辅一起身，正要冲出门去找强子，可又坐回了远处，床上摆着阿强的《变形记》，她把它拿了起来，一页一页没有精气神的翻了起来。

“你要往哪走”

“往日本…….”话说到一半立马停住了，“可，我也不能一直靠你”

强子看着叶子日渐消瘦的面庞，心里打了个颤，反观自己，他的四肢基本可以自由拿取小物品了，倘若他走在大街上，绝对没有人把他当做一个另类，可这一切又有什么用呢，他已经深深伤害了眼前的这个女子。可他又不能辜负她得一番好意，于是他昨晚对着潮湿得天花板无声得询问了一晚上，想到了依托非法组织办理护照潜逃外国，也想到通过武汉的黑社会组织搞一张假得身份证明做一些简单体力活......可他还是没有勇气迈出这一步，倘若我走了，叶子该怎么办呢，我该怎样跟她说才能不伤害她呢。她能再次回到父母得身边吗。或者回到家她就能得到幸福呢。不行，我必须想方设法让叶子幸福，这样我所做的才有意义，我的生命不就是叶子给的吗。

“谁抱怨你了，我喜欢这样的日子”叶子这段时间已经失去了自己所有的朋友，因为它不想让别人知道她为一个异形人活着。她退学几个星期后，家里多次打来了电话，但叶子不知道怎么跟妈妈说，“是跟她说我遇上一个异形人了吗，而他正好是我的恋人。不，我不能这样说，我妈妈会吓死的。妈妈年纪大了，怎么才能不伤害她呢，可我又不能回到她身边，阿强还需要我的照顾，他的双脚才勉强能够行走，连动筷子也才刚刚学起，更何况自己做饭和洗衣了。对啊，我能不能回家去看看妈妈呢，不行，见了该怎么跟她说呢，说自己的女儿不爱她了吗。不行，我不能回去，绝对不能回去，我相信我妈妈会原谅我的。”

几天前，她怀着无比悲痛得心情给妈妈送去了一封匿名信，上面问候了她最近的健康，从那以后，叶子每天都在等待，可等来的却着实吓了叶子一跳，昨天妈妈打来了电话，威胁她如果下周再不回家，就要跟她断绝母女关系。叶子在外面一个辅导机构当助教，凡是主教不想动手的作业还有讲课的文件，都往她这里扔，她工作了10个小时刚刚回到家。而所有得这一切，在强子面前她只字不提。可阿强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那天，我看见你一个人在被子里默默地哭，你以为我睡着了，可我知道你哭的很伤心。我知道你不好意思当面说出来，叶，回去吧，我自己能活。”

“你怎么活，人家现在谁要你？你爸妈都不管你了？”强子是在一周前得知了家里的情况，叶子跟他在一起的这段时间，叶子得行动都很小心，而强子自从身体复原后，整个骨架就已经跟正常人无无太大区别，学校里面还有武汉的警方呢，当时也只能根据阿强舍友的只言片语以及寝室留下的指纹来进行追踪，几个星期后，几乎所有的武汉市民都将焦点投向了寄希望的警方，武汉市警察署首先想起的对象，自然是阿强的家人包括周围最亲近的朋友。

“你们平时见他有什么异常举动吗”一个身材高大核桃脸偏黑的男子坐在了审讯台前，背后对着黑白的墙面，两边站着两个严肃的警卫。

“他平时在宿舍都不怎么说话的，具体做什么我们也不太清楚。”

“那个被吓死的舍友跟他什么关系。”警官带着一个微型耳机，明显上面有人在同时倾听着这个审问，这关系到几十年来武汉警察局的声誉，因为就在几天前，这件事已经被武汉的各大媒体炒作的人尽皆知了，而警察不得已在各个关键路段布置路障和警力，在强子居住的三期公寓楼附近更是强迫迁走了各大商贩，路面上被进行了消毒处理，禁止人在路面上行走。

“他平时不说话，可跟他话多，那个舍友胆子小，经常生病，我能记得得就是他在寝室里常常比较放肆。”

“他不是不说话吗，怎么又放肆了。”

“他大概是摸准了我们的脾性，有一点时间他常常在寝室里唱歌，声音很大，我们都嫌他烦，可他也不经常那样，以为就是单纯发泄发泄，所以没有多说他。”

“那他有女朋友吗，跟家里呢。”警察急了，因为发现他所说的都跟抓捕强子没有任何关系。

“您也不能逼我啊，我真不知道她有没有女朋友，他就是喜欢写一些诗发在空间里，我基本没用心看过，可我也不能凭借他写诗就断定他有女朋友啊，他可是经常写，说不定就单纯是个爱好。我想要是我那舍友还活着，他肯定知道更多。这种事，他怎么可能跟我说。那个他家里，他一学期都不打一次电话，更不知道了。”他漏出了不屑一顾得神情，然后突然吼了一声，“我跟他可没关系，你们休想拿我当替罪羊！”

“听你说，强子跟死得那个舍友没多大关系，就是单纯被吓死的？你能证明吗。”

“我虽然平时不怎么交流，但也至于编出谎来害他，信不信由你们。还有，这件事跟他的朋友都没关系，你们调查不出结果的，因为他根本没朋友。”

事实确实这样，他们依靠强子电脑上QQ微信的往来记录锁定了几个同学，可唯一从他们嘴里打听出来的就是他有个很爱的女朋友。

“阿强以前跟我们出去喝酒的时候总是提他，那个时候，阿强跟她还不是情人关系。可这也已经是三年前了，可真不知道他们断断续续维持了这么久。阿强很有可能是被她带走的，但我们完全不知道这个女孩的长相，更不知道她叫什么以及联系方式，你肯定打听到阿强在这类事上是很谨慎的。”

学校这边由于做了疏散工作，宣布一周停课，因此这等于自乱阵脚，他们收到警察的通知后就是往各大学院下发了一个重点监视的通知，而下面也只是手忙脚乱，根本不知道如何下手。真正斩获成果是开学后的，那也已经是一周后了。

2018年7月14日，强子的老家，山西省高平市，这时距离阿强逃走已经10天了，强子的爸爸和妈妈望着外面站岗的警察，心里头产生了重重得困惑，他们知道警察还不至于对他们下手，可他们又真的完全不了解儿子的情况，家里的电话，墙壁上面都被安装了摄像头和窃听器，他们知道警察这种行为是违法的，可他们天生软弱，知道根本说不动他们，于是他们知道自己已经被彻底监禁起来了。这几天强子爸爸动用了自己所有的人脉决心去告政府，而母亲也终于忧心成疾，茶饭不思，这彻底激怒了老头子，就在几天之后，他在高平市警察局门口坡口大骂。“你们说我儿子不是“人”，你们他妈才是孙子,谁给了你们这个权力来监禁我们，啊，今天你们无论如何也得把那东西给我们家撤了，不撤砸烂了你狗日的警察厅。”

“我知道怎么活，不用你管”阿强强自忍住了自己得愤怒，可还是不住得掉眼泪，他知道说什么她都不会信的。

    “我不想看着你白白去送死，阿强，听我的，好吗” 叶子躺在了阿强的怀里，紧紧地握住了阿强的双手，“我们已经到这一步了，一切都会有办法的。”

强子就走了。

变形

  “糟了，迟到了，几点了？啊，不会吧，我真变成那条虫子了？肯定不是，在做梦。不对啊，我明明在床上啊，那就是梦中梦了。

  “老李，起床了！”

  “我听见声音了，不对，肯定不是梦，那我？”强子答应了一声，“你们先走吧”

    强子发现自己仿佛落入了十八层地狱，他的手呢，“我的胳膊呢，腿呢，糟了，我只剩一个脑袋了，只剩一个脑袋了，虫子不还有四条腿，我只剩一个脑袋了？也好，就是有腿也没别人那么长，就是有手也牵不到女生的手。她呢，她不算.....”他以为这就是老天再跟他开玩笑，这个时候，他还开心得会心一笑，可以不上学了。

  “没有腿怎么上学？不用再见那些不想见的人了，班里的人可见可不见，也不想见那些老师了，听他们讲课简直侮辱智商。对，现在一切都合理成章了。”

7点半的闹钟震动了起来，“糟了，要迟到了，肯定要被扣分了，今天哪个老师课啊，贺老师的，对她扣得可狠了，一次扣20分，这门课准要挂了，该怎么办，我真不想重修，这老师专喜欢折磨学生，重修还不过，不给毕业怎么办。糟了，不行，我得赶过去。啊，我的脚呢，不就是断了吗。肯定会有办法的，睡一觉是不是就变回原样了”，于是他再一次闭上了眼睛。 

“不行，我要打电话，打电话，给老龙打电话，他肯定能帮我，肯定会的。电话呢，电话就在脑袋旁边，可手啊，手在哪，“手””赶紧给我过来，快呀，我要打电话”。他使劲转着自己的脑袋，然后靠着一种微弱的触感，先找到了上肢，再利用上肢接上了下肢，这个时候他还是整体移动，因为只要稍稍一动，他准保会再次散架。他使劲了全部力气，将手臂一步步挪移到了手机的旁边，强子开了手机屏幕，可他的眼睛移动地就更吃力，他先要侧过脑袋， 紧接着啊了一声，他得脑袋和上肢再次分离。

“不行，我不能打电话，一打电话他们不就知道了吗，我不能让他们知道，谁都不允许看到，我妈妈都不行，她也不行，她看到会离开我的，她爱的不就是我的相貌吗。”他终于挤出了第一滴眼泪，而后眼神弯曲，随后变得呆滞，他是怎么了，是准备着等死吗。

“不就是解体了吗，至少我各个部位还在，总比卡夫卡强，他最后还不是被当成畜生给弄死了，他可是坚持了那么多天，我不怕，我肯定比他好，我不还是人身吗。我得想办法自救。找谁自救呢。找谁呢，谁想搭理我呢，他们只喜欢美貌的男子，我又没钱，谁肯帮我呢。不，我连穷人都不如，我顶多比畜生强一点。对，找关心畜生的人，那我岂不要跟畜生同居。安静，静一下。”

“找那些关心灵魂的人吧，那个女孩不就是因为灵魂跟你在一起的，她多么美丽。可我不能找她，我不想连累她，这摊在谁身上都不是一个好差事，我要找一个跟我毫无关系的人。我不相信那些研究生物的大学学者，我也不相信那些天天鼓吹众生平等的年轻嬉皮士。我到底该相信谁呢。不行，没时间了。”

“老李，还没起来吗，老师点名了”，第一个夜晚悄然而至，而他却还没敲定主意，他告诉舍友，“我生病了，不想起床”。帘子将自己的小天地跟外界完全隔开，这换得了他一天的安全。

“可如果没有帘子呢，他们看到我该怎样，舍友迟早会发现的，我得抓紧时间赶紧离开，时间不早了，必须尽快下主意，胜败就在这个晚上了，我要往微博往bilibili往贴吧发消息了，我要快速寻找到我的盟友，会有人的，一定要快，一定要快。手机要存住电，叶子不住得发消息，他做了屏蔽处置。”到了深夜，他已经彻底耗尽了唯一的能量，脸部显现出了更多的褶皱，一下子老了十岁，可他还是丝毫不能动弹，他用尽了全部力气终于把消息发出去了。

“糟了，帘子被掀开了，不会吧，这么快就被暴露了”他得身体显现在了上午九点钟的太阳下面，而他根本不知道已经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他根本不知道就在早上7点的时候舍友因为掀动了帘子然后猝然死去，他也不知道他的另外两个舍友早已经把自己暴露给了全天下人，而就在他打开手机的时候，几乎所有app的封面都暴露了自己残缺的模样，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自己整个身体，于是，他发现自己离死期不远了，“谁来救我，对，给云发消息”，这一切都在瞬间完成，而就在这个时候，叶子就已经来到了身边。

决裂

第三章 后续

叶子早在前一天就在微博看到了消息，刚开始还是半信半疑，她给阿强微信和QQ都发了消息，一天连着没有回话，于是就在今天晚上，听到了这个寝室的消息。她终于决定起身了，就在起身前，她得手机震动了一下，他快速划开了微信的窗口，“叶，快来我寝室救我，他们要杀我！”。

叶子见到阿强后，没有立马被吓到，这源于他们当时开过的一个玩笑，火车快到甘孜的时候（三年前，他们共同前往支教目的地的路上），望着外面连绵不断的雪山，阿强突然说了这么一句，“假如我第二天醒了变成了一个四角螃蟹，你会怎么看我”。当时叶子以为只是一句玩笑话，而现在又再次听到了这句话。叶子在床边转悠了半天，一直想不出怎么解救，如果是安全的地方，去我家肯定最安全，还有你必须被包装起来，不然肯定会被人发现。她突然发现了桌子旁边一个小型的行李箱。

就在前往汉口的地铁上， 叶子把自己的手机好好折磨了个便，一方面她提出了立马回家，情急之下不知道跟父母怎么解释，父母只当她生病了，而她又提出要在家里多住几天，而父母就又反复追问在学校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而与此同时，他寻遍了每一个机器人网页，可还是不知道怎么把机器人重新变成活人。现在把活人去除生殖基因之后然后再脑子里安置芯片是可以变成一个机器人呢，然而这个过程反过来却未必成立。回到家之后，她把自己锁到了一个房子里，把阿强从箱子里头取出来，然后说起了悄悄话。

“你有认识机器人专业的人吗”

“我有个朋友在北大读机器人，可他才大一啊”，她把自己的头发拨得漫天飞舞，脸部漏出了几道清晰得纹路。

阿强已经不想给她再度制造麻烦了，可他的求生欲望却在反复作怪，即便成了机器人也要顽强得活下去，对了，他想起来了，他以前在人民日报的一个专栏上面看到了机器人修复的消息，“对了，说不定你那个朋友成” 

在北京大学的咖啡厅里小李当着叶子得面做起了实验，他一边修复着机器人，一边不时偷看一下叶子花苞般得小红脸。几个小时过去了，机器人所有部位拼接到了一起，他发布了指令，机器人却没有活动，其实是强子在使坏。他反复试验了多次，都以为自己是不是失败了，这个时候叶子也察觉出了端倪。她给小李付了一笔钱，小李装作不收的样子却还是收下了。临走时告诉他，“你的试验很成功，谢谢你”。

2018年8月14日，叶子因为包庇杀人犯罪名被武汉警方关进了武汉第一看守所，而就而就在前一天，强子因为涉毒案件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