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吃饱喝足加满了油，王大嘴骑着他的豪爵大摩托，慢慢悠悠地穿梭在树林里。
媳妇儿突然打电话给他，说儿子生病了，正哭闹呢，让他赶紧滚回家。
他可不想听见小兔崽子叽叽哇哇，媳妇唠唠叨叨，能晚点回就晚点回吧。
许是刚刚酒喝多了，尿意来得有些猛烈，憋都憋不住。
大嘴把车停下，也没熄火，走了几步，来到一颗树下，就要解裤子，他打算就在这里解个手。
突然，他听见身后有窸窸窣窣的声音，还以为是树林里经常出来溜达的野狗，他赶紧提了裤子，想扭头确认。
转了30°的时候，他听见一声炮仗响，只觉得背后一热，还没来得及检查，就倒地了。
2
第二天，这片事发地就迎来了一波警察，带着手套东摸摸西看看。
这个时候，一辆白色的大众驶了进来，下车的正是县里刑侦队队长，姓刘，紧跟着从车里出来的，是刚入职不久的新人女警，石榴。
一个身穿警服，站在警戒带外的男人，看到二人赶紧上前。
“刘队，辛苦你又来一趟了。我身为村里的派出所所长，竟然让同样的事件再次发生，真是失职了。”
“您不用客气，发生这种事也是没办法，我们想先看看现场情况怎样吧。这是第几起了？”
第五起。一个贫困县里的小村子，竟然在三个月内发生了五起枪杀案，至今没有找到真凶。
3
县里先后下派了三四个刑侦人员，但都没有破案。这次，县里最负盛名的，以犯罪心理侧写著称的刑侦队长，刚从外地出差回来，就立马赶了过来。
“咱们县里竟然有这样深藏不露的高手，你这次怕是遇到对手了，啧啧。”石榴看向刘队，眼睛里既有同情又有兴奋。
刘队把石榴的话当成了耳旁风，不管不顾，左手扯起警戒线，头一歪，身子一侧，就进了去。
他默不作声地检查着尸体，石榴也跟着来到他身边。
“看这伤口，应该是背后中枪”，石榴看着尸体的伤口，捏着下巴道。
“看来你跟着我这几个月，进步很大。”刘队戏谑道。
石榴不以为意地白了他一眼，接着说，“也就是说，凶手是从背后袭击，难道是为了不被认出来？可是这一枪开的干脆，根本就是铁了心，就算被认出来，死了也说不出是谁啊？”
刘队没有搭话，站起身看了看周围，据其他警员汇报，目前没有发现任何有用线索，他刚刚也检查了一下，现场处理得很干净，看来这个人，智商不低。
“走，我们去问问守林人，看最近有没有残疾人或者让人印象深刻的人进出过这片树林。”
石榴看着走出几步的队长，在后边追着问，“为什么啊，这和案件有什么关系？”
当然，她并没有得到刘队的回应，只能硬着头皮跟上。
4
守林人说，这片树林连接着南北两村，不想绕路的时候，村里的人都会从这里穿过。印象深刻的人是真没有。而且林子很大，守林人也无法兼顾每一寸土地。
石榴失望地向队长抱怨，走了这么远，啥有用的消息都没有听到。
刘队回头瞥了她一眼，“就这点耐性？”
石榴回怼，“我才不是因为没耐性，我只是不想走这么老远的路，还得再回去开车！”
“那就是懒呗。”
石榴还真被这句被噎住了，她承认。
大概二十分钟后，二人回到了之前停车的地方，向所长说明情况，又问了句什么，刘队就带着石榴上车掉头，朝南走了。
不是有什么重大发现，而是，车子没油了，他们要到村里唯一的加油站，加油。
5
这个加油站之于我们日常见到的加油站，就好像小代购之于批发商。体量大小可见一斑。
不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小小的站里，竟还有一个更小的小卖部。
想来是老板为了讨个生计，多做了份小营生。说不定哪位前来加油的客人，就需要喝水呢。
就比如此时的石榴，不等刘队指示，她已经一路小跑地赶过去买饮料了。
卖的都是平价的饮料，康师傅、娃哈哈之类的，顺手就从冰箱里拿了两瓶杨梅绿茶。
让她眼前一亮的，是对面轻声细语、一头黑发的姑娘。
村里的人皮肤都黝黑了些，难得看到这样白皙的女孩子，而且，她长得很好看，鼻梁左侧的一颗小痣，恰到好处地衬托了她的气质。
6
“妮妮妮子，给这位姐姐挑冰箱下边最最最最最冰的水啊！”这女孩儿的父亲，一边给刘队加油，一边还不忘叮嘱闺女，“照顾”顾客。
“知道了，爸。”妮子看着爸，笑着回答。
这个时候，冰箱旁边突然出现了一个稍微年轻的中年男子，他正要伸手去拿水，却听到女孩儿的父亲呵斥到，“你你你你又去哪儿鬼鬼混了，一晚上不不不回来！回来就知道享受，去去去喝自来水！”
石榴看了一眼身边的男人，他也不生气，置若罔闻地拿了冰水喝。他的左手腕上松松垮垮地环着一佛珠手串，手腕还有常年戴珠串的痕迹。因为石榴对这些玩意稍微有点研究，于是便多看了两眼。
心里得出了一个结论：不值钱。看来这人就是个没钱的小混混。
石榴，抬头想把水递给刘队，却发现他似乎走了神，在愣住了一般。
“诶，刘队，你这么盯着人家小姑娘看，不太好吧？”石榴对刘队的今日份调戏，已经超额了。
回过头来的刘队，捕捉到了面前男人脸上微妙的变化，连忙骂石榴，“不要随便用那孩子来开这种玩笑。”
石榴感觉刘队这次是认真的，一反往日吊儿郎当的神态，赶紧认怂了。
身边的年轻男子似乎对这样的场面习以为常，没有任何表示，径直进了屋里。
7
刘队正要开口，和妮子的爸讲话，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
刘队若无其事地对电话那头回答，“行，我知道了，马上就回去。”
完了，他朝石榴使了个眼色，石榴虽是一头雾水，但还是强装淡定，和刘队一起离开了这个加油站。
房间窗户里，一双眼睛透过窗帘的缝隙，目送二人离开。
石榴上了车，车刚到大路上，她就小心翼翼地问，“你是不是有什么发现？”
刘队手握着方向盘，目不斜视，回答道，“刚刚接到消息，现场发现了线索。”
“啊？什么发现？”
是一颗佛珠。
掉落在草丛里，很难被发现，还是一个男警员到不小心滑倒，支撑着身体的右手，突然觉得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这才发现的“林海遗珠”。
石榴眼球一转，“我刚在加油站里，看到那个男人手上就戴了一串！可是他的尸完整的。手脖子上还有印子呢。”
8
刘队仿佛胸有成竹的样子，“我们先去看看那颗佛珠，然后再去询问有没有人认得。”
石榴这次意外地没有插话，安静地等待直到抵达目的地。
日暮降临，天色逐渐暗了下来。
刘队和石榴依然为这小小的线索奔走，他们已经问过了南村的所有人家，都没有想要的结果。
不过，据村民所言，这个村子里大多数人信奉的是耶稣，会带佛珠的，应该只有少数。
他们下午不就正好见到一个？不如，重返旧地，诈他一诈。
这是石榴的提议，也正是刘队心中所想。
到加油站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开门的是妮子爸，他有些吃惊，但还是尽量稳住呼吸，问明来意。
“你好，其实我们是警察，我们希望见到今天下午在这里碰到的那个男人，问他点事情。”石榴客气地说道。
妮子爸爸正要开口，他身后突然钻出来一个脑袋，声音也随之传入耳朵“哥，这谁啊？大晚上的？”
这人一看是刘队和石榴，仿若惊弓之鸟，还没等二人说出来意，他的眼神就开始慌乱了。
刘队和石榴见状，对视了一眼，“你好，我们是警察，下午过来加过油的，想向您打听点消息。”
“有什么事，赶快问，我还记着出去喝酒呢！”
9
刘队看到眼前的男人，态度恶劣，也不生气，缓缓地把手从口袋里掏出，目不斜视地盯着他的眼睛。
当他看到刘队手心里躺着的珠子时，脸色一变，瞬间又恢复了原样。
但这小小的细节，没能逃脱刘队的眼睛。
“你们认识这颗珠子吗？”
“不不不不认识。”妮子爸摇摇头，看向了弟弟，“你认识吗？”
弟弟看着刘队的眼睛，说不出话，刘队抬手就要去看他的手腕，他躲了一下，还是被抓住了，刘队说，“ 你们村里戴佛珠的人可不多啊。”
说着，就要把佛珠扒拉开，去看常年戴串珠留下的痕迹，“这条印子，和你现在戴的佛珠，不太能吻合啊？”
刘队等着他的回答，却没想到这人用力挣开了，跻身就要往外跑，他哪里跑得过经过专业训练的警察，没跑多远，就被石榴给揪住了。
10
就这样，刘队他们将人给带回了派出所审问，没过多久，就听到消息传出：杀人的，就是这雷六。
乡里乡亲的互相议论着，怎么村子里就出了这么个连环杀人犯啊，真可怕。
雷六的哥哥，雷五，此时就在派出所门外。
他听着群众的议论咒骂，受着他们的指指点点，走向了刘队。
刘队似乎并不惊讶，他看着雷五面露苦色的一步步靠近。
最后，扑通一声跪倒在他面前。
“杀人的，是是是是我。”
石榴此时恰好走到门处，听到雷五说的话，她不可置信地看向刘队。
但刘队似乎并不意外，还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11
刘队和石榴看着雷五上了前边的警车，两人也各自上了来时的白色大众。
石榴看着旁边的刘队，握着方向盘，目不斜视，问道，“你是不是早就看出来了谁是凶手？”
刘队看着前方的押解车，终于微微扬起了嘴角。
在听到雷五开口的那一刻，他就猜到了。
最关键的线索，就在尸体上。
枪，都是从背后开的。
在杀人凶手持枪、被害者手无寸铁的情况下，为什么非要选择从背后偷袭而不是正面攻击呢？
只有两种可能：凶手身上有着不同于常人的特征，他不想被人看到。
然而据守林员所说，最近没有残疾人或者相貌让人印象深刻的人出入树林。
另一种可能是，身患隐疾，从小被别人耻笑，产生了自卑心理。
而看不见的隐疾大多数是眼、鼻、嘴、耳这些地方的障碍。首先排除了眼疾，如果是盲人，他不可能一击即中。也不会是嗅觉和味觉，这通常不会导致自卑心理。也不可能是聋子或者哑巴，听不见也开不了口的人，也不会有如此强烈的自卑心理，让别人看不见自己。
那么，只有口吃最符合。
12
根据雷五的供述，他之所以动了杀心，不只是因为这些人嘲笑他。
有一天，他发现其中两个人想对妮子图谋不轨。
他们该死。
杀了两个人之后，他就再也收不住手了。那些经常对他出言不逊的人，都该死。
可他没想到，弟弟的佛珠竟然出现在现场，那是他送他的成人礼啊。
“既然你一开始就知道，雷五很大可能就是凶手，你为何还要逮捕雷六诈他出来？”
“因为我希望他能有个机会自首。”
其实最让我意外的是那个雷六，他看起来不务正业，竟然会为了哥哥，毅然决然地扛下杀人的罪名。
石榴心想，希望妮子和她小叔，换个地方可以好好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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