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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道枯藤,往事如烟。满目断壁残垣,墨七立于假山前良久,终转身而去。
墨七在渝州是有名的美人,一颦一笑都极为醉人。最美的是那一双桃花眼,真真的“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只可惜,外貌生得太好,门第也高,寻常人家自是入不了墨家长辈的眼。墨七自己也是异类,和所有相识的男子最后都成了好友。眼看年纪已是二十又一,家里人开始着急,想让她抛绣球选亲,墨七犟不过长辈只得答应。
选亲那日早早准备,该她出场时随手将绣球一扔便下了高台,赶去赴刚认识的商行朋友纪席之约。
墨七和纪席在宅院里谈天说地,全然不顾自己的终身大事。两人聊得正欢,墙边突然跳进一个人,衣冠楚楚但神情恍惚,怀里还抱着一个绣球。
他一下跳到假山上,对纪席说:“纪席,我闯祸了,抢了别人的绣球!”
“那你为什么不把它丢掉?”纪席笑问。
“忘了……怎么办?”只顾着跑了。
“阁下可惨了,这个绣球是小女子的呐。”
一道温婉中带着调笑的女声从纪席身旁传出,穆九寒这才发现这个女子。桃花眼里满是笑意,身姿娉婷,一时间恍了神去。
他和纪席相交多年,喜欢游走四方,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但这束起长发,一身简单合身的男装,却不像别的女扮男装的女子。她似是毫不掩饰自己女子的身份,单单只是因为男装方便而如此打扮,看起来别有一番风味。
九寒起了开玩笑的心思,反正他家里长辈也催他成家催得紧,且顺水推舟看她又会如何应对?
“那在下便娶了姑娘如何?”
“你若敢来,我便敢嫁!”
她挑眉,那么直白的挑衅,她怎会不接,她骨子里可是好胜得紧。
他跳下来轻敲她脑门:“姑娘家这话可不能乱说,指不定我就去了。”
此是缘起,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间,两人互相试探,倒真生了情意。穆九寒到墨家提亲,不过,婚事到底是没有谈成。墨家还未给出答复,穆九寒就从渝州消失了,像是没有出现过一样。
墨七问过纪席,他避而不谈。而后发生战乱,波及渝州,墨家举家避难。这一去,便是四年,再次回到渝州,时过境迁。人还在,心境早已不同。
他们第一次遇见的院落,在战乱过后破落不堪。她走出旧街,街角有一男子持剑而立,见她出来身形微动,隐入暗处。她缓步走着,他悄悄跟在身后,看着她的背影,陷入沉思。
当时他收到父亲病重的消息赶回家,再回来时整座渝州城已经沦为战场,他没找到她。这四年,他也一直没有放弃过找她,每年都会回渝州住上一段时间。他相信,只要她还活着,就一定会回来的。
可等她真的出现在他面前了,他反而不敢上前去。突然,她像是感应到什么,回头看着他,两个人就这么对望着。
许久,她笑了,一如初见:“阿寒,我回来了。”
纪席在逃难时对她家多有照顾,她对他很是感激,可她没办法给他回应。前些日子,纪席来找她。
“纪大哥,要过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阿七,这次来,是要跟你道别的……”
“阿七,你说,明明是我先认识你的,为什么你会喜欢上那家伙呢?”
“因为他抢到了我的绣球啊。”
一贯的开玩笑的语气,却带了几分认真。他无奈,摸摸她的头,然后走了。
阿七知道,纪大哥当年是故意不告诉她阿寒的消息。可是,纪大哥待她那么好,她怎么忍心怪他。
怪只怪,是阿寒先敲了她的榆木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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