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所思】词语背后的真实（之三十）

【若有所思】词语背后的真实（之三十）

之三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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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扯火

大家都知道，多年前网络上有一部非常出名的小说叫《鬼吹灯》的，我没读过，从评论上看，估计是写恐怖幽冥的文字。我这儿要说“鬼扯火”，就想起了它，却与它没半毛钱关系，只是觉得如果有人要山寨它的话，可取名为《鬼扯火》。

巴蜀人批评一个人乱说话，就说他“鬼扯”，鬼是不靠谱的，再加上“扯兮兮”的不太正经，就更不可信喽。可是，扯就扯嘛，为何非要“扯火”呢？

过去乡下煮饭烧煤，不是用风箱扯火么，一个人负责扯火，一个人负责转灶台掌勺，看起来扯火只是辅助，却很重要，比如需要旺火时，扯火要又急又快，需要文火时，则反之。说来不过是扯火，却需要配合主厨，还需要一定技术呢。

如果是鬼来扯火呢？它就不一定配合了，往往反其道而行之。即使有配合之心，也会因为阴阳两隔，言语不通，难以达成默契。因此，乡人把不服从安排、不懂得配合、胡乱而为之言行，统统称之为“鬼扯火”或“二扯火”或“理扯火”，视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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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火石

形容一个人动手做事能力差，很简单的一个事儿都做不了，甚至搞砸了，巴蜀人称之为“白火石”。俗话说，五个手指头伸出来有长也有短，有能干的，自然就有不那么能干的，这不奇怪。聪敏与笨拙，善良与邪恶，丑陋与美丽，都是上帝他老人家费心劳力的创造。

令人颇感怪异的是：为什么用“白火石”来比喻那些笨拙之人？“白火石”究竟是一个什么玩意儿？

儿时在乡下，当火柴还被凭票供应的时候，见识过“打火石”，一种通过敲击或碰撞打出火花来点火的原始取火方式，仅比燧人氏发明的钻木取火高明一点。那时候，外公喜欢抽旱烟，舍不得用火柴，就用这种廉价但多少有点麻烦的方式取火，有时敲击半天敲不出一星半点的火花来。

现在想来，那敲了半天不出火，敲得自己冒火的火石，肯定属于伪劣产品，再怎么敲也是白敲，再怎么撞也是白撞，它根本就是怎么敲击怎么碰撞都冒不出一点火来的“白火石”，以此喻人不亦绝妙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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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丝网

方言词的写法常有争议，即如此处的这个“波丝网”，在《四川方言词典》里就写作“玻丝网”。出现这种情况也不奇怪，因为方言就像很多少数民族语言一样，最初是没有文字的，只是你懂我懂口口相传。在狭窄粗俗的生存空间里，用不着以文字的方式传之万方、传之后世，说着顺口即可，哪里在乎它长什么样呢。

那么，“波丝网”或“玻丝网”所指，到底是个什么网状物呢？一说出来其实人人都明白，就是乡下房前屋后随处可见的“蜘蛛网”嘛。巴蜀人称蜘蛛为波丝或玻丝，“丝”字好理解，它老兄捕食的利器。争议在于“波”还是“玻”，我赞成前者，理由在于，既然词根是“丝”，那么前缀自然围绕着“丝”来表意的吧。

蜘蛛之丝网，一圈圈荡漾开来，不就像一颗石子投入水中荡起的水波么。而“玻”字便没有这一层含义，纯粹表音而已，不到万不得已，长于形象直觉思维的巴蜀人是不肯这么马虎的。

儿时在乡下，每见檐前蜘蛛拉着一根若隐若现的丝线从天而降，大人细娃都会念叨一句话：“波丝掉下岩（念ai，一声），今天有客来！”记得那个时候，一直闹不明白蜘蛛拉一根线下来准备结网，与家里会有客来，有什么相关。但有时候灵验，有时候落空。

现在想来，那也就只是顺口一说而已，那传说中的神秘之客，可能指的是又有不速之客将撞上蜘蛛的构陷喽。生命无往不在构陷之中，尤其是那些有着源远流长古老历史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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