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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有所思】词语背后的真实(之十二)

【若有所思】词语背后的真实(之十二)

作者: 古眼 | 来源:发表于2018-12-10 07:34 被阅读19次
    【若有所思】词语背后的真实(之十二)

    之十二


    假打

    假打绝不是打假,打假可能成假打。四川话里说一个人很“假打”,那意思是说这个人说的和做的不一致,表里不一,表面上对人热情洋溢,但都是刻意张扬的虚情假意,一当要求他兑现,他就推三拉四,露馅了。

    为人缺乏基本真诚,一心只做光面子,梳光光头,初初给人的印象不错,却经不起时间的检验。口惠而实不至,久而久之,便丧失了起码的信誉度。夫子曰:听其言,观其行。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此词源于何处?肯定不是来自于拳击擂台赛,也不大可能来自父母对孩子“高高举起,轻轻落下”“不是打个痛,而是打个怕”的体罚。我估计,极有可能来自已有两百来年历史的川剧。川剧里武戏不少,在锣鼓的伴奏下,武旦武生过招,都是程式化动作,打架当然只能是假打。老百姓一面抱着膀子观看,沉溺其中,一边乐呵呵批评道:龟儿子假打!

    人生如戏。演戏的是疯子,看戏的是傻子。


    扑爬

    如果有人被路面的什么障碍物绊了一跤,身体向前扑倒,或者向后倒翻,北方人会说跌了个跟头、筋斗,或者摔了一跤。但巴蜀人会这样说:“老子撘了一个扑爬!”这个西南边陲之“扑爬”相当于北方中原之“跟头”“筋斗”。

    从语素上客观地分析,“扑爬”动感十足,形象生动,表现力更强。踢中障碍物,前行受阻,身子“扑”将下去,再“爬”行。这一连串的动作不但符合现代力学,而且还符合川剧美学的吧。

    有一点有趣,不妨一提:北方“跟头”强调的是倒翻,西南“扑爬”强调的扑倒,一个向后一个向前,什么原因?我推测,这会不会是地理地貌所决定的呢;北方平坦,受阻翻倒的概率大,西南山地,受阻前扑的可能大。

    但这“跟头”“扑爬”的意义,后来都转了个弯,转到人生路上去了。来自自然的经验和教训,不是用起来继续深入更广阔或纵深的自然界,——比如为了不撘扑爬,铲平路面、遇山开路、遇水搭桥等等——而是无一例外地通往人与人的社会生活,显然,作出这种选择,是因为与人斗更有价值。

    走自己的路,让别人撘扑爬去!


    罗篼

    巴蜀乡下有一种竹编的生产运输器具,圆柱体,对称的两个,用扁担挑在肩上,可挑运谷物玉米之类,它叫罗篼,大的叫大罗篼,小的叫小罗篼。但我这儿要说的,是以它为喻体,比喻的人人皆有的一个身体部位——屁股。

    外形上看,都圆赳赳的,可谓形似,可神似好像说不上。很有趣的是,真正的罗篼装的是用于进口的粮食,而比喻的罗篼装的是粮食被加工、消化、吸收之后,准备出口的糟粕和垃圾。哈哈,都是罗篼吔,你说神似不神似?

    十几年前,公交车满负荷运转从来没有超载一说的时候,每遇上班下班高峰时段,你要挤进车子里面去,或者到站了要挤下车子去,遇到别人屁股当道,如果你直白地说:“请把你的屁股挪一挪!”会怎样,不吵起来才怪。如果你说:“请把你的罗篼顺一顺!”就一定没事儿。

    大人先生们说得堂而皇之的“安居乐业”“安身立命”,其实,在巴蜀乡野之人看来,无非是:嘴巴搁在哪里,罗篼安在哪里。有进口,有出口,进出两便,收支平衡,你就是一个通达之士喽。


    千翻

    巴蜀人形容一个人不安守本分,频繁跳槽,走马灯似的改行客串,今天去创业,明天去打工,后天想种地,会怎么批评他?说他“翻筋”。可见,这“翻”就是普通话里的“折腾”。但“筋”是经不起“翻”的,翻得几次就会毛病百出、小命不保。

    另外,巴山蜀水的,无论身在何处,都厌恶这个“翻”字,从山上翻下去,会粉身碎骨,在船上翻进水里,也大有危险,何况是多次“千翻”呢。形容青少年不踏实,不务正业,尽喜欢干傻事,无聊事,做恶作剧。

    但据我观察,这些“千翻”的孩子胆子大,脑瓜子灵光,如果不被农业文明限制在一亩三分地上,经商、演艺、体育等等方面都将有很大的发展空间。


    飞白

    这个词首先让我们想到的,一定是书法里一种用枯笔创造出来的奇特笔法吧。见惯了墨汁饱满的横竖撇捺,方正丰腴的颜体,突然一见笔画中丝丝“飞白”,灵动奇崛的白丝线条,简直就是飘飘欲仙的飞来神韵啊。

    但我这儿要说的这个方言词——“飞白”,与上面的书法毫无干系,它是什么意思呢?比如,见两个陌生人谈得高兴,本来跟自己没什么关系,去接嘴,套近乎,这就叫“撘飞白”,类似于北方人所谓的“搭讪”。

    巴蜀人对此嗤之以鼻。“白”是对白,对话,“飞”是来路不正且不明的意思。巴蜀人对“飞”字几乎没什么好感:批评活跃的女孩子,说人家“飞叉叉的”;批评胆大的男孩子,说人家是“飞凡人”;批评一个凶狠贪婪的成人,说人家“飞起吃人”。总之,飞起的都不是什么好鸟!

    重庆电视台过去有一档节目,主持人叫“莽墩”,一个长得莽粗粗、很笃实的可爱小伙,虽然颜值不高。他的开场白就是:“说得闹热,撘个飞白。大家好,我是莽墩!”他就颠覆了“飞白”的贬义。说明白一点就是,巴蜀人反感搭飞白的人,还是“不要和陌生人说话”的盆地性格所致,奉行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明哲保身,天塌下来有高子(高个)撑着的一种农家大院的处事原则。

    唉唉,万州公交车是怎么开进河头去的?如果当时车上乘客哪怕有一个人去驾驶室,在女乘客和男司机之间“搭个飞白”,结果或许大不一样了。多一个搭飞白的人,少一点飞来横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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