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棠坐在梨树下,石几上摆放着一只白玉壶和一只青玉觞,觞中的清酒将满是繁花梨树全然倒映,本是阳春三月,然而清棠眉间凝结的那股哀伤为此景添上了一丝的凄凉。
“清棠,还念着她呢?”赤玉徐徐走来,他的声音很好听,清脆中带着慵懒,相貌也是俊朗中捎带点女子妩媚,一双丹凤眼不知迷倒过多少妙人。
他直径向清棠走来,挥着手同清棠打招呼。
清棠往赤玉的方向瞥了一眼,瞧见赤玉身上的赤霞锦,便转身过去,低头瞧那倒映在杯中的梨花。
图片源自网络“对不起,原是我忘了,不该穿这一身。”说着,便一摆手换了一身淡绿色的袍子,走到清棠对面坐下说道“现在不碍你眼里吧,嘿嘿。”赤玉笑时总会露出一对小虎牙,给他那张妖媚的脸上平添了三分可爱。
清棠仍旧没有理他,端起酒杯呷了一口,清酒入喉先是香醇后是苦涩,这酒还是梨初在时给他酿的,如今只剩下这一壶!
“梨花酿。真不错呀,只是闻着就感到芳香怡人。”赤玉拿起石桌上的白玉壶嘚嘚称赞。
“放下。”
清棠的声音原本就如冷泉击石,自带三分寒意,如今添了了几分愠怒倒让赤玉不自觉的打了个冷战。
“呦,这么宝贝呀!你原是‘青玉公子’如今可成了‘冰雹公子’了,哈哈哈哈哈。”
“滚。”
“切,一点新意都没有。”
“你非要挑今天来跟我闲谈吗?”清棠的语气显然不悦。
他并不讨厌赤玉,相反在一众师兄弟中他最喜欢与之交谈的便是赤玉。可就是今天,他不想见到任何人!
“我不了解她是一个怎样的姑娘,但是,你觉得一个爱你的人她会愿意看到你现在的样子吗?”赤玉的语气出奇的平静甚至带着少有的严厉,说道“你就这样,一点一点的颓废下去?”
“清棠,你还有一分当年的模样吗?”赤玉说出这番话是眼神中更多的是心疼。
那时的清棠意气风发,眼角眉梢皆是衿傲又如芝兰玉树般不可方物。如今的清棠相貌未减而衿傲全无,神情迷茫给人的感觉尽是消沉与颓废。
“赤玉,你没有爱过一个人,你是不会懂的!”清棠说这话时手心紧攒着腰间的白玉佩。
玉佩质地光,洁通透细腻,不带一丝杂质,刻成美人模样,那美人的鬓角上带着一朵梨花,栩栩如生。
“赤玉,我一直在等,等她回来。可我也清楚梨初不会再回来了!”
“我不明白,她为何会让你如此执念!”
清棠自顾饮了一杯,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我给你讲讲吧!”
“好呀!”赤玉一下子来了神。
“赤玉,你了解我吗?”清棠以一种难以描绘的复杂神情望着赤玉,使他不由的一怔,“又或者说你们口中那个所谓的‘从前的我‘就真的是我了吗?那只是你们想要让我变成的样子不是吗?”清棠的眼眶有些微微的泛红。
“赤玉,在你眼中我是怎样的?天选之子?心怀天下?以济世苍生为己任?哈哈哈哈哈,不是,都不是,全不是!”清棠显然有些疯魔,最后一句几乎是怒吼出来的!
“清棠!”赤玉也动怒了,站起来冲他喊道“你真的被那妖孽给迷乱心智了!你还记不记得你是…”
“是什么?青龙转世?上神的命格?”
“青龙…”
“是清棠!”
图片源自网络“赤玉,你的真身是朱雀尊贵骄傲,你所求的是风光无限,自在洒脱。而我呢?上一世我为青龙,背负的太多,为济天下苍生甘愿献出生命化作甘霖泽陂万物,我无悔。可这一世我只想如常人一般,与我心爱之人携手一生,可是,为何,为何天地之大,竟容不下一个她!”
清棠的神情越来越悲怆,赤玉想安慰她几句,却又不知如何开口。的确区区一只梨妖,怎配沾染上神,更遑论毁了他的修行!
“梨初,是我化身为霖时滋养过的一株梨树。”清棠有了一些舒缓,向赤玉娓娓道来,“我一出生便克死了自己的父母,村子里的人都当我是不祥之物,将为仍在山间自生自灭。是梨初捡到了我,将我抚养长大。从我记事起一直陪在我身边照顾我的人就是她!”
“所以,你才会对如此痴恋?”
“不光是这样,梨初还是唯一一个一心一意待我之人!”
赤玉对此话很是诧异,不禁反问道:“怎会?那我同师尊……”
“你同师尊的确带我很好,可是这份好是为着青龙,而非单单的为我这个人!”
赤玉不由一怔,的确他与清棠亲近主要还是因着与青龙的那份情谊。
他与青龙同为太岳老祖之徒,关系亲厚,因天生神脉早早名列上仙。
只是赤玉好风雅醉心于山水之间,不愿继续突破,只想做闲云野鹤自在一生。青龙则心怀天下,一直勤奋修炼希望造福苍生,因此太岳老祖将心思都放在青龙身上,望他能够尽早飞升上神。
恰逢人间大旱,万物枯灼,饿殍遍野,青龙不忍,散尽悉数灵力化身甘霖才使人间这场灾难结束。
太岳老祖不忍爱徒就此消失,因青龙拯救苍生有功故而尚留一缕残魂,太岳老祖便将青龙的残魂投入凡间转世为人,待他长大成人后再来此指点教他潜心修炼,积德行善便可飞升上神重列仙班。
谁曾想这一世的清棠动了情欲!
青龙命格太重,克死了凡间的父母,村民将其视为不祥之物,被人仍在山间自生自灭,而当年得他滋养的那株梨树却有幸修炼成精,化名梨初。为还上一世的恩情,她找到了被遗弃的青龙,为他取名清棠,将其抚养长大,二人再灵谷过着怡然自得的日子,清棠也一天天的再长大……
“梨初,梨初,你真漂亮,我在长大些就娶你为妻。”
梨初雪白的脸上染了一层红晕,刮了一下清棠的鼻子,笑着说道:‘‘小滑头,你是因我漂亮才想娶我的?那以后遇到比我更漂亮的姑娘呢?’‘
“我想娶梨初是因为梨初是对我最好的人,山下的人都不喜欢我,只有梨初肯对我好,再说了不可能有比梨初更漂亮的姑娘了!”
“你呀,真是的!”梨初的脸被他说的更红了,无奈的摇了摇头,但她心里是欢喜的,也是期待的。
美好的时光正在不经意间流逝着,直到清棠十岁那年一切的美好戛然而止!
“赤玉,你认识我是在什么时候?”
“你十岁的那年,师尊刚刚带你回来。”
“是啦,我十岁那年灵谷来了位仙人,他同梨初说了几句,梨初就同意他带我走了。离开时我回头瞧了她一眼,她眼眶微红似要哭出来一般,我比划着,请她放心,我会回来,回来娶她,她才笑了。”
“随后我便同师尊来到了昆仑。”
“也就是在这时我才见到你。”赤玉插话道。
“你一见到我就喋喋不休的说一些我听不懂的话!”
“我……”赤玉不知如何作答,当时同他讲的全是与青龙插科打诨时的玩话。
“赤玉,我在昆仑过的第一个生辰你送了我一壶烈酒,你说这是我喜欢的,可尝了一口我才发现自己压根不喜欢。”赤玉没有说话,清棠顾自说道,“我喜欢的是清酒,大家送过我很多好的东西都说是我喜欢的,可是我根本就不喜欢,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会说我喜欢,后来我才明白那是青龙喜欢的!”
赤玉把头埋低了一些,不去看他只默默听着。
清棠又继续说道:“再后来,师尊带我去了清心岭,要我在那里潜心修炼,也是在那里我又见到了梨初,她给我带来了很多梨花酿,并且学会了跳舞,她跳的很美仿佛这世间没有比她更美的了。”
“所以你就是在这时爱上她的?”
“或许更早!”
“之后的每一天,她都来给我跳舞,我也为她学会了抚琴。有梨初在这陪我,我便不会觉得孤单了!因此我也渐渐的忘了修行!”
“师尊,不会答应的!”赤玉说这话时更多的是惋惜。
“是啊,师尊动了大怒,恨梨初坏了我的修行,我对师尊说,说我不想做什么上神,我只想同梨初在一起,求师尊成全。可我没有想到,师尊会让她,让她…”清棠哽咽着,他实在无法说出那惨烈的四个字
“神形俱灭!”赤玉替他说了出来!
图片源自网络“我就看着她,在我面前一点一点的消失。”清棠的眼泪终于掉了出来,“那天的梨花开的最好,她为我跳了最后一支舞,便化作细雨随风而去……”
“我连自己爱的人都保护不了,又何谈拯救苍生。”清棠哭喊到,“为什么,为什么要把别人的命运强加给我,上辈子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为什么不能好好的让我做我自己,为什么。”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撕心裂肺。
赤玉轻声劝导:“清棠,好好活着,上天强加给你的命运,若你能好好掌控,终有一日你会再见到自己爱的人,并且能守护住她!”
天空又飘起了微微细雨,凉丝丝的,清棠握紧了腰间的玉佩,一阵轻风吹来细雨滴在他的眉心,梨花落在他的肩头,他似乎又看到了梨初在对他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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