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跟一个特别邻居做个无声的告别,也许这辈子她都不会认识我,可这差不多一年的时间里她却实实在在在我心里烫了个轮廓。
搬进来的时候是3月28日,大概凌晨1点多,搬得很急(每次都这样),对周围没有除了安全干净以外的关注点。那会儿我还没意识到对面离我两层楼远的一个女孩子对我未来某一个阶段的生活影响那么大;当初真的给一床粉装帘子给骗了。
搬家真的是一件我讨厌到不行的事情,正是这一点让我心里对自己有了切切实实地认识:
这人热爱真实,朴素和平凡的一切,喜静不喜动;目下呢还缺乏一些勇气去追求极端的以自我为中心的生活方式,大概因为还有牵挂的人吧。
谁知道一开始从无知的平凡平淡中破窗以为可以去寻觅所谓一个翻涌热烈的世界,伴随着价值观和世界观越来越清晰的时候,人生观又回到了时有清晰偶有模糊的“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的状态。
住在一个地方,会因为习惯了这个地方而不是因为这个地方有多好而留恋它;其实安于现状。
对面的你。
不知道是不是也是这样的,欺骗自己留恋一些自己想象中的东西。
从我住进来的第二个晚上开始,你几乎每一周都有崩溃的那么一两天。屋子隔得近的原因,我得以一开始就知道你不止是因为生活压力,更多时候是因为另外一个人。
还记得第一次听到你哭闹的时候,我完全失去了对女孩子的天性的爱慕之情,极其嫌弃:
半夜这么闹腾一点素质都没有,尤其还带着装腔作势的撒娇声,蛮不讲理地让所有人陪着难受(从只言片语里可以知道你是故意让别人都听到的);相对比之下那一个特定的承受者,姿态之卑微和软弱完全体现在了他的词汇表达和语气里——唯唯诺诺应着声哄着你。
你叽叽喳喳的吵闹声像玻璃碎片一样扎进我的耳膜里,最后我实在受不了这刺耳又矫作的噪音只能塞上耳机翻来覆去到下半夜才入睡,简直气到想要去投诉你。
——这一次是因为你担心熬夜会影响到孩子;所以我一直以为你怀孕了,在孕期里所以脾气有点阴晴不定。
某一天凌晨4点36(太困了),你突然就哭起来了,哭得很大声也很委屈,当然还是那么招人厌,我都能听到隔壁有人压着怒气狂推窗的声音。
——这一次是因为加班到了凌晨,你单纯想发个牢骚,觉得工作又苦又累挣不了什么钱还天天跟别人吵架;偏偏他只会用他从小被别人刻在脑海里到的那些可能他自己都反感的观念来安慰你:工作哪有不辛苦的,你做你的管别人做什么,想那么多做什么......
于是引爆了“炸弹”!
你埋怨他从不站在你的角度理解你,然后开始疯狂数落你们在一起以来你所受的委屈,你的自尊你的愿望如何如何破碎,而他又如何如何地让你一次一次放弃了希望;在你的控诉里,他是一个不求上进不会为你着想,不会为你们的未来思考的人。你不停地说着那些他说过的那些听着就有些遥远的承诺,但不是小说里苦情泼妇的那种老态麻木的碎嘴,只是几近警告地告诉他还好你们现在没有孩子。
拉锯大概持续了半个小时,间歇性地听到你的啜泣声和每推搡一次就嗔怒的叫声推门声很响:水龙头打开,一只狗狗被冲洗得汪汪叫的声音让我知道今天的闹剧已经落幕。
某一天凌晨5点多,我第一次听到双方交织的争吵声(之前很少听到他反驳),还有不知是楼上还是楼下另外一对情侣因为不满你们时不常就来这么一出而发出的嘟囔声:
“动不动就闹,总这个点闹谁受得了……”
你质问:如果你死了怎么办,是不是连坟墓都没有。不等也并不期待对方的回复,立即说出看起来已然十分确定的原因,即对方如此无能,至今还没有正经的工作,现在还要向你借钱......
——原来这一次是因为这个吵架的吗?
对方说你从来不愿意相信他,你继续用长久以来才了解到的对方的痛点去攻击去诅咒他,好似你们吵完这一架必定分道扬镳,无所谓你死我活了一样。他好似终于被你激怒了,发出我最害怕的那种恐吓的声音:“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心里越来越怕,怕他伤害你,从知道你们定期吵闹到现在没有一个人劝过架,包括我——太难处理。我盯着手机,预备听到任何异样的声音立即报警。
还好,过了一会儿听到了你响彻整栋楼的哭声,一阵一阵地拌着骂声(我竟然觉得庆幸);接着我听到了他的哭声,问着你为什么要这么对他,那种很无能为力但是不会让人同情的哭声(但一个人有这样的忍耐力是让人恐惧的)。
随即你开始攻击那对(楼上或者楼下)情绪不满的情侣,言语之粗鄙和无理真的让人深感人性之复杂。
他倒是拿出了男主人的架势告诉人家:“要是觉得吵就把窗关上,大家互相理解,她的脾气就是这样的。”
我觉得我又看不懂这个世界了。
最近一次听到你的哭声是今天凌晨7点多,我听得出来只是日常吵闹,带上耳机继续睡了。
我真的很疑惑,你们既没有孩子,也还没有结婚(某一次你说你连一个结婚证都没有),为什么要互相折磨?
他对你的态度更像是:我们村里以前有长辈劝诫小辈“女孩子生气要忍着,媳妇不好找”。
我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让我极度反感的底层逻辑,像是一样难得的物品,一个人没有条件可以得到更好的,目前能得到这一样就要满足。
看起来他也被“操控”着,那令人发指的忍耐力多半也源于此。也许他忍受痛苦的时候所支撑的力量,才是他痛苦的源头。
我猜想:极可能因为这其中的非交易性质而合法的定期的性关系,以及在传统观念里“找到了媳妇儿”意味着即使事业不算有成也有优于他人的另外一种成功。
他宁愿牺牲自尊也要保住的这两样东西。
我对你的想象:感觉你活在自己的枷锁里,不爱别人也不爱自己,极像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去到现实里发现跟自己想象中的世界完全不一样,然后哭哭闹闹地埋怨把你骗进这个世界的人。我在你的言语里听不到除了对方以外你在乎的任何东西,好似你的天空被什么东西隔住了,你的心里再没有别的东西可以牵引,治愈你的情绪。我一想到可能你一辈子都会处于这个状态,我就像看到一个人丢在火柴盒子里,深感恐惧。
我至今也不知道你们的模样,不过没关系,在我所认识的群体中有很多很多这样的“你们”。
对于“谁应该教授我们如何生活”的责任归属从未有人真正从人道主义的角度去思考过。
毕竟统治阶层有统治管理的目的,父母即使有责任心但是又有个人局限性,公有教育机构算是一部分吧(所以没有机会或者不愿意念书的更惨了)。
但现在有一个有意思事儿:
当代人人都能授予他人一言半语了,尤记我在地铁里看到的那则广告“坚持做长期正确的事”,且不论语法上是否有问题(我们会自动归序的),这句话本身就在投射大众认可的价值观取向,画面还给出了具象特征。
以及“三句话,我让......”的句式和剧情,换个角度想,各个媒体平台的信息多的是这样的鸡汤和价值灌输;每一个所谓培育高情商的内容创作,全都是让人们“云淡风轻”地去获取自己想要的功利,谓之曰“修心”,听起来可太有意思了。
史铁生先生描述过这样的现象:人们告诫自己不要撒谎,因为从长期看诚实可以带来比撒谎更好的结果;我们不要担心自己吃亏,因为短期吃亏是为了长期吃别人的好......诸如此类。
楼对面的你,或者其他人人长期侵染在这样碎片化的价值教化环境里,深陷在某种幻想中无法自拔同时又不知道自己应该跳出来之后能去哪里,没有一个完整的价值体系。
当代高速发展的自媒体更是通过精心设计的某一视频片段或者短文引导很多无知者在不知所以然的情况下进入到自以为是中高阶层人群美好生活的幻想中,走出来时心里全然是各式的标签,以为戴上了这些标签就跟他们一样了,比如在经济条件不允许的情况下还是会坚持养一只干干净净的宠物(真心喜爱的另论),满屋子满身子的北欧轻奢风,满世界的网红点打卡。
落到两性关系里的时候,教化(甚至有教唆的意味)尤其明显:
如果是婚姻关系,时代远一些就该是丈夫事业有成同时糟糠之妻不下堂,姑姥之室合家欢;时代近一些那当然是妻子经济独立的同时舐犊之情甚笃,用另外一种方式震慑另一半——谁离开谁都能活,传达出“如果抛弃了这么优秀的我你会后悔”此类信息(要么“闭关锁国”要么“全盘西化”???)
如果是恋人关系(婚姻里也有强调双方依旧是恋人关系,祝福他们),时代远一些就该是郎才女貌,你死我活;时代近一些就该是男友新“三从四德”,别人看见你侬我侬。
——仿佛恋爱和婚姻是脱离出来“人际关系”的或狗血或神圣不可侵犯的玩意儿。
有趣的是,看似这些以“教授”(“分享”也属于教授的一种软化处理进行意识输入的方式)处理婚姻或恋爱关系为创作方向的内容的受众是闲赋在家的女性,其实无法忽视另一半因受此内容影响而产生此类需求的男性也不得不开始改变双方的相处模式,女性和男性对于婚姻里的两性关系的认知产生越来越大的差异。饭后茶余,凡涉及家庭关系为主题的讨论最后以“经验丰富”的男性吐槽他们眼里认知的“一般女性群体”居多。
很多人学着影视化或者先验主义模式化的形式,把自己的故事套到别人的壳子里,自己痛苦得莫名其妙(对方可能真的痛苦),感动得一塌糊涂。
(把很多真挚的情感和正常的关系神圣化/妖魔化,甚至还给某些汉字如“作”丰富了语义,把我等无知之徒吓得够呛。)
个体受碎片化价值输入的影响:实行过程中却发现自己由于条件不符产生空虚和落差而十分痛苦。
这其中如有对于自由对于自我的理想追求故而显得与众不同的还是可以辨析得出来的,就跟高仿和真品一样。
笑跪人间百千眉色,腰折那堪万金几何。
我看到了但无能为力,我自己也不过在一个陷阱里看着另外一个陷阱里的别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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