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大家都说白雪命好,嫁得个好人家。
的确,白雪的公婆早年做生意,赚下几套房子、商铺,月租金等于普通工薪阶层的年收入。
小两口的房子、车子都由公婆提供,甚至儿子都是老人替他们养……总之,一切日常支出都不用他们操心。
丈夫陈刚是公婆唯一的儿子,在国企集团上班,月薪一万左右,只用于两人玩乐。
白雪原在一家企业做人事专员,工资几千,忙得打转。
生孩子后,公婆发话,“你那工作也别干了,我们家不会少你吃穿用度,回家盯保姆陪孩子吧,陈家唯一的孙子,比你那工作重要。”
白雪也觉得陪伴孩子成长很重要,再说家里不缺那几千块钱,就辞职了。
公婆就像他们说的那样,确实优待不工作的白雪,养家糊口就不用说了,连出去旅游,老人也乐呵呵给钱。
孩子上幼儿园后,公婆忧心忡忡地对白雪说:“现在人心真坏呀,XX家孩子,被保姆在接送路上拐去卖了!”
吓得白雪专职接送孩子,当然公婆也继续优待儿媳。
除了接送娃,白雪平时就逛街追剧、美容按摩,过得轻松舒适。
她以为,传说中的“岁月静好”,就是自己现在这副模样吧。
直到母亲患上乳腺癌。
2
白雪的父母原在国有水泥厂,也曾衣食无忧,可惜好景不长,1997年全国“下岗潮”波涛汹涌,父母双双丢了“铁饭碗”。
当时,白雪和哥哥,一个初一,一个初三,正是读书花钱的时候。
为了生活,父母摆摊卖熟食,起早贪黑地干,供他们兄妹俩上完大学,父母身上不剩一分积蓄。
还好孩子也算学有所成。
哥哥考进了一家事业单位,接着跟同单位姑娘结婚,几年后生下一对龙凤胎,父母帮照顾孩子。
白雪也考进了一家国企,嫁入好婆家。
父母跟哥嫂住在一起,虽然带孩子很累,但他们觉得是在享天伦之乐。
白雪不在老人身边,就通过物质表达孝心,逢年过节,几百上千肯定少不了;平日里,衣物、保健品也都出手大方。
虽然白雪不工作没收入,但她孝敬自己父母钱和物,夫家都是默许的。
当然,白雪和父母都是有分寸的人。女儿量力而行,老人也不贪心索取。
3
白雪接到哥哥电话后,狂奔向医院。
医生诊断病情乐观,“只是早期,这种情况之前在我们院治愈率百分之百。”
哥嫂和白雪松了口气,像心里卸下座大山。
“做完手术后,要进行化疗和中医调理,这部分能报销不少。进口药物会更舒适,但不在医保范围内。”医生给他们分析利弊。
哥哥已交3万押金办好住院手续。
嫂子心直口快,“白雪,你也拿3万放医院吧。妈是城镇医疗保险能报70%,就算加上营养费,每个子女也只需摊分不到2万。”
“对……对不起,赶得太急,忘了带钱,明天我拿过来吧。”白雪语无伦次,不是忘了带钱,而是她根本就没钱!
辞职五年了,一直没收入,但吃穿用度公婆包揽,游玩享乐老公包揽,就连逢年过节孝顺父母也不是她的钱。
白雪早就习惯了不用掏钱的生活,也没想过要存钱。母亲一病,立刻应验了那句老话:“钱到用时方恨少”。
4
白雪认为,夫家在对待自己孝顺父母上,一向通情达理。所以,这次她打算跟他们提母亲的医药费,看看他们态度如何?
陈刚一脸无辜,“我的工资平时都给你做美容逛街了呀!再说了,你妈不是一直帮你哥带孩子吗?他多出点钱也应该呀。”
白雪知道陈刚确实也没存啥钱,只好去找公婆,“爸、妈,我母亲乳腺癌早期,需我出3万元,我这些年为了孩子一直没工作……”
没等白雪说完,婆婆就抢过话表示出积极的态度,“我们马上跟你去看她。”
接着,她转向公公,“你把家里上好的保健品拿几盒出来给亲家母,再封个1千元的红包。”
1千元?!白雪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其实,公婆不是小气的人,3万元对他们也只是小意思。为什么母亲病了,他们不愿卖个人情雪中送炭呢?
婆婆对白雪笑笑,“供你吃喝用度是因为你是我孙子的妈。但对你母亲,我们没有任何义务,只尽亲戚礼节。我不会让任何亲戚养成从我家拿钱的习惯。”
白雪无言以对,婆婆说的并没错。他们对她的优待,是因为孩子这个纽带。而自己母亲,跟他们如陌生人无异。
他们家财万贯又跟自己娘家有什么关系呢?李嘉诚钱更多,总不能让李嘉诚给所有人都出医药费吧?
是自己的妈,不是配偶的妈,他不可能做到真正感同身受。要求配偶的家人急自己所急,更是强人所难。
这才是婚姻的真实面目,如此的界线分明。
5
公婆和陈刚看完母亲就走了,他们得体,不失分寸。
失了分寸的,是白雪。她和父亲坐在床旁给母亲喂饭,内心煎熬,“还没筹到3万块,怎么跟嫂子说呢?”
这时,哥嫂在病房外争执。
“你妹条件比我们好多了,3万块到现在还不拿出来,什么意思?”
“她这些年都不工作,哪有钱呢?再说了,平时都是她给父母钱,父母的医保也一直是她帮交。现在我们全掏了,报销后也不过多一万多块而已。”
“说得真轻松,我们还房贷、车贷,又养两个孩子!赡养父母又不单是你的事!”
“我父母一直帮我们带孩子,这次就当付保姆费,行吗?”
“你怎么不说我好吃好喝地供着你父母,家里多了不少支出呢?”
“现在保姆都是包吃包住,还要送东西伺候着,我父母就吃白饭青菜,你别占了便宜还卖乖!”
“我不管,如果你妹不出钱,我们也不出钱!”
婚姻里,一旦一方家里有事,配偶计较起来,是如此的面目不堪。
父母同时长长地叹了口气。
“别用进口药了,都用可以报销的吧。”母亲强忍着病痛说了一句。
白雪万箭穿心,无论如何,借也要借到3万块钱!
6
借钱出乎意料的顺利,白雪的同学开玩笑,“很高兴看见你这样的贵太太,向我这样的平民借钱。”
白雪苦笑,全世界都认为她享受着荣华富贵,钱随便拿。其实,自己身无分文!
世事真是讽刺,眼睛看到的,并不见得都是真相。
白雪不想再仰人鼻息,而只有挣钱才能变得有底气。
她跟公婆商量,希望他们能帮着接送孩子,自己要出去工作。
婆婆脸一沉,“我们陈家不会少你吃穿用度,你带好孙子就行了,别折腾了!你都离开职场五、六年了,还能做什么工作?”
一语惊醒梦中人。
公婆只在意自家的香火后代,至于自己父母生病拿不出钱,跟他们无关,而且,他们认为,吃他们的,用他们的,就必须听他们的!
在他们眼里,也许自己跟寄生虫没什么区别。
靠山总会有山倒的那一天。万一陈家经济有变故呢?再者,谁敢保证自己的婚姻绝对万年好合呢?
白雪决定不再靠公婆。
7
离开了职场多年的女人确实艰难,找到心仪工作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白雪只好做没有门槛的微商,这样也能同时兼顾接送孩子。
好在平时人缘不错,从熟人做起,开局良好。
白雪人勤,嘴甜,也舍得让利,回头客越来越多,收入也越来越多。
同时,她多了个心眼,照拿陈刚的工资,但不去美容逛街了,而是存起来,每个月存6千。
陈刚虽是啃爹妈的“巨婴”,但并没有爱买奢侈品的嗜好,平时也没啥需要他花钱的地方。所以,虽被白雪“扣工资”,但他也没觉得有啥不妥。
两年后,白雪已存下二十几万,趁着房价低迷,按揭了套三居室,两人的收入足够交房贷,交学费。
白雪带着孩子从公婆的豪华复式搬出来。陈刚觉得靠父母养也不是个事儿,也跟着搬了出来。
白雪惊喜地发现,丈夫脱离了公婆的羽翼,开始懂责任,变得有担当。一家三口过起着简单、幸福的小百姓生活。
再过一年,碰上微商红利期的白雪,收入是陈刚的两倍,她又按揭了套小户型,把父母接来住。
父母非常高兴地过起了“夕阳红”,他们在自己的小屋里种花养鱼,不做任何人的保姆,不看任何人的脸色。
有次父亲血压高住院,白雪请知名专家诊治,让父亲住很好的单人病房,给他用副作用最少的进口药,请服务态度最好的护工。
父母满面红光。
看来,子女只有争气、挣钱,才能成为他们的依靠。
8
中国的现状,我们必须成为父母的依靠。
小时候,父母想尽一切办法给我们最好的,为了孩子读书他们省吃俭用,为了孩子结婚他们倾囊相助,为了孩子买房拿出所有积蓄……
到老了,却担心给儿女添负担。他们担心生病无法自理,担心退休金不够药费,害怕成为儿女的累赘……
想想真是心酸。
我们若不争气,如何让父母老有所依?
也许我们尽力了,还是无法给他们买房,也无法带他们出国游。
但,哪怕我们努力多挣几百块钱,都能让他们病时用副作用小的药,而不是眼睁睁地看着老人疼痛难忍。
也许工作真的很烦很苦,时常想甩手不干,最好能睡到太阳下山。
当优哉游哉过了小半辈子,才发现,等到至亲需要,自己却无能为力,这才叫真正的很烦很苦!
我们每一个人,想做到一人安好都很容易,但,我们除了是自己,还是父母的子女,也迟早养育孩子,肩上担着责任,脚下不能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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