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半小时后,杨戈又拽着方晓婉和两个袋子进了电梯,来到新华锦绣花园的房子。方晓婉就这样跟着这个陌生的男人,面无表情,也无所畏惧地来到了杨戈的家里。
方晓婉觉得自己已经一无所有了,生命都不足为惜,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她象一个僵尸般被杨戈领进这个陌生的家。进屋后,方晓婉靠在鞋柜旁一动不动,这时她才看清把自己从武汉大桥捡回来的男人。
杨戈身高一米八左右,微微隆起的啤酒肚显得体态有些微胖。大大的眼袋一看就知道是熬夜的结晶,高大的蒜头鼻子,厚厚的嘴唇,面相极其和善可亲。他把方晓婉拉到沙发上坐下,递过来一杯热牛奶道,“这是我的家,我一个人住。怕你一时半会还是想不开,所以就直接把你带回来了。如果你暂时不想说话,就把牛奶喝了。我去烧热水你先洗个澡,然后好好睡一觉。有什么事情,明天早上再说!”
方晓婉和外婆在乡下一直靠许多人的接济才上完高中,外婆常常教导她对帮助过自己的人要有感恩之心。但现在方晓婉居然连句谢谢的话也说不出来,心里甚至有些埋怨他为什么要把自己从桥墩上拎下来。
方晓婉打量着这个家,玻璃茶几上杂乱地堆满了书,一个大大的烟灰缸里盛了大半缸烟头。电视机旁边摆有两个奖杯和一盆绿植。虽然沙发的另一头堆着一大堆衣服,但这是方晓婉见过的最漂亮的家。看看自己满身的穷酸相,和鞋柜旁的蛇皮袋及帆布袋,方晓婉觉得极为狼狈不堪。
杨戈递给方晓婉一件宽大的白T恤,一条西装短裤,一个毛巾,并认真地教她沐浴喷头的使用方法,还细心地将洗发水和沐浴露都呈在跟前。
在淋浴喷头下,自来水夹杂着泪水一并冲洗着方晓婉疲惫的身体。洗完澡,方晓婉觉得人清醒了许多。今天发生的一切,方晓婉象做了一场梦,她现在从梦里醒了过来。走出卫生间,方晓婉对着沙发上的杨戈礼貌地说了声谢谢。
杨戈打量了洗浴一新后的方晓婉后愣了半天。只见方晓婉长长的黑发湿漉漉地披在白T恤衫上,大大的眸子里盛满了愁苦,却挡不住一张白腻娃娃脸蛋的俏丽。
杨戈的脑海里呈现一个词“白莲”,这就是方晓婉在杨戈心目中的第一印象。杨戈只是出于一个新闻工作者的善良和本能把她救回来,准备明天帮她解决困难,然后在江城晚报上发表一篇关于珍爱生命的稿件,以警示那些无视生命选择轻生的人。他做梦也没想到捡回一个大都市少见的清新脱俗的俏美女孩,且这个女孩影响了他后半生的生活。
杨戈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紧收回目光,把方晓婉领进客房说:“你睡这床,我就住在隔壁房间。什么都不要想,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他替方晓婉关好房门,折回客厅,看到鞋柜旁那个蛇皮袋和帆布行李包,就能猜到这个乡下妹子,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才会绝然地放弃这么年轻美丽的生命。
想当年,毛泽东一句“一桥飞架南北,天堑变通途”美丽的诗句,本来是为了赞美武汉长江大桥为武汉三镇的畅通起到了重要的作用,建桥至今却有几个人在它上面悲壮而轻率地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杨戈决定一定尽力帮助这位乡下妹解决困难,并为此写一篇文章,告诫那些选择轻生的人们,世上除了生死没有大事!
本来今天杨戈对总编非常不满,因为他约好了朋友一起打球,总编下午突然召集所有的主编开会,才让他这么晚下班赶回汉口的家。若不是开会耽误了时间,就不会碰上这件事,想到这里,杨戈觉得总编厚厚镜片下的那双小眼睛也不那么奸诈了。
杨戈扒在电脑上想写点东西,东翻翻西看看,什么也写不出来。他感觉颈锥和右手臂酸痛酸痛的,给自己冲了一杯热牛奶,喝完倒在沙发上呼呼大睡了。
方晓婉为了赶到镇上坐到武汉的长途大巴,清晨六点钟就起床和张婶的儿子步行了十几里山路,然后随着大客车颠跛了几个小时才来到武汉。她躺在床上,眼皮子耷拉下来,怎么办?以后怎么办……
梦里,方晓婉一直在爬山,那山异常陡峭,她拼命爬啊爬啊,好不容易爬上去,突然重重地跌下来。
“咚咚咚……”原来是敲门声把她惊醒,这一晚也许是太累,方晓婉睡得很沉,睁开眼天已经大亮了。
方晓婉起身到客厅,发现餐桌上已摆好了面包、煎鸡蛋和牛奶,杨戈已经精神抖擞地站在那里,头发湿漉漉的,象刚洗过似的。杨戈看着惺忪双眼的方晓婉,连忙递给她牙刷和毛巾道:“快去洗潄完吃早点。我今天请个假,吃完饭我帮你解决问题。”
方晓婉意识到自己确实遇到了一位好心人,吃完早点,在杨戈的追问下,她幽幽地说出了事情的原委。
“你在武汉有亲戚朋友吗?”刚问完,杨戈觉得自己似乎问得有些多余,有亲戚朋友就不会跳江了。
方晓婉想起张婶的儿子,但不知他在新华路的哪个工地,而且也没有联系电话,她摇了摇头。
忽然方晓婉想起杨戈是个记者,记者身份在她心目中是神通广大的。她忍不住说道:“我的父亲好象在武汉,不过好多年没有联系了!”
听到这句话,杨戈兴奋起来。他是土生土长的武汉人,只要有点线索,凭他的记者身份,找一个人还是不难的。可当他再次问起方晓婉关于她父亲的事情时,方晓婉吱吱唔唔,只是说自己已经没有什么记忆,半天也没有说出一个关键的信息来。
在杨戈的关心和耐心寻问下,方晓婉的思绪回到了那个偏僻的乡下,她轻描淡写地诉说着那渐行渐远的乡下悲惨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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