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路曰:桓公杀公子纠,召忽死之,管仲不死,曰未仁乎?子曰:桓公九合诸侯,不以兵车,管仲之力也。如其仁!如其仁!
子路听到孔子说桓公好,就跟孔子提起一事。齐桓公与公子纠,是兄弟也是政敌。管仲没有得志的时候,原来是帮助公子纠的,那时另外还有一个大臣名召忽,当时公子纠死了,召忽也拚命作战,为公子纠而死,但管仲并没有殉职。这样说来管仲的人品还是有些问题。当时帮助齐桓公成功的是名臣鲍叔牙。桓公问鲍叔牙,如果想成霸业,把齐国治理好,谁是合适的人才。鲍叔牙就推荐了管仲。但管仲曾经在作战时,用箭射过齐桓公,幸好没有将齐桓公射死,而射中了衣带钩。所以齐恒公听了鲍叔牙的推荐后说,管仲这个人曾经助过公子纠,而且用箭射过我,幸好只中衣带钩。我没有杀他,已经够宽大了,你还要推荐他!鲍叔牙说,你要振兴国家?还是要报私仇?如果想成霸业,就不要记私仇。因为他的确是个人才,当他帮助公子纠的时候,射你是各为其主,立场不同嘛!齐恒公还是有汉高祖的气度,因此启用了管仲。
大家经常引用历史上管鲍之交来比拟知己之交,要真正做到那个程度太难了。像管仲和鲍叔牙这种知己朋友,历史上只这么一个例子。任何人一辈子都难得有这种知己,管仲最穷的时候,生活一切都依赖鲍叔牙。共同做生意赚了钱,管仲自己就多分一点,鲍叔牙也不在乎。这还不算什么。齐桓公成功了,鲍叔牙推荐管仲当宰相,这也不算什么。管仲晚年就说“生我者父母,知我者鲍叔”,人生得一知己太难。知己到什么程度呢?管仲临终以前,齐桓公问他,鲍叔牙可不可以接替他的职位。管仲说不可以让鲍叔牙当宰相。鲍叔牙一生都照应管仲,照情理讲,管仲临死了,应该将这个职位交给鲍叔,以为报答。现在齐桓公提出这个意见来,他还说不可以,好像管仲不够朋友。其实他有他的道理。管仲对齐桓公说,你不要害鲍叔牙了,他这个人的人品实在了不起,气度也非常大,可是嫉恶如仇。而一个当宰相的,要能藏垢纳污,肮脏的东西也要包涵一点,完全要求清高是做不到的。鲍叔牙的第一个毛病就是太好、太清了,不能包容坏的一面。如把政权交给他,害了你齐桓公,也害了鲍叔。这样鲍叔牙也很高兴,认为只有管仲懂得他。
这里子路提出来说管仲这个人的做法,恐怕不仁吧?孔子说,春秋时代开始的时候,齐桓公虽然是霸主,但是把周朝中央政权的威信重新整顿,九次召集了诸侯开联合会议,安定了国家社会,从来没有用武力威胁人,固然霸业是权术,可是他权术的最高原则还是道德,致使周朝的历史能够再延续下去。这些都是管仲的力量,这已经很好了,也就是仁义之道了。何必求之太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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