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是一个爱花的人,她在世的时候,家里总是绿意盎然、花香四溢的,眼里看到了花,心里也开了花。
开了春,奶奶便开始忙乎开了。地瓜花的根,冬天是储存在家里的,终于等到了土地化冻、回暖了,把它们栽到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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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季花根被层层的炉灰保护着,开春了也得把它们放出来,接受春天的阳气,赶紧生长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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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的花种,让奶奶用一张张纸包裹住,奶奶不识字也用不着写标签,她凭着自己的分辨能力,就能区分开各种不同的种子,万无一失。
奶奶把花种一一种下,剩下的事情交给时间、阳光、水就够了,大自然从不辜负一个勤奋努力的人,“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种花得花”,奶奶是一个农民,也是个园丁。
家里的花也被奶奶搬了出来,见见和风和阳光,开过了花的,四季常青的,一盆盆都让奶奶伺候得朝气蓬勃,奶奶小心翼翼地给它们喷喷水、擦擦叶子,剪剪枝条,像伺候小宝宝一样,看着它们长大了,满满的成就感。
东北的气候,春天种花,开花的不多,奶奶指挥我去山上摘野花。什么迎春花、满天星、苦菜花、桔梗花,还有各种不知名字的花,都被我采了回来,奶奶把它们插进装水的瓶子里,又能在家里香上一阵子。
到了夏天和秋天,奶奶种的花陆陆续续接踵而至,夹桃花、粉豆花、一串红、地瓜花、月季……赏花是奶奶的日常工作之一,也忙坏了我们这些同样爱花的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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夹桃花可以染指甲的。各色的花被我们捣碎,汁水敷到了指甲上,可是孩子们的耐心是有限的,多数是等不到颜色染牢固了,我们便去玩其他东西了。所以,手是染过了颜色的,指甲上几乎没有染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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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花,叫粉豆花,花期很短,像个小喇叭一样,开败了自觉收拾起喇叭,种子是黑色的,坚硬的,散得到处都是,奶奶让我把它们收拾起来,第二年再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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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子菜花,就像随处可见的野草一样,不需要什么管理,只要不铲除它们,每一年都能开出各色的薄如蝉翼的花,像林黛玉一样弱不禁风,一场风雨过后,打得狼狈不堪,不像地瓜花和月季花一样,经得起风雨。不过,风雨后,人家照样继续展示了顽强的生命力,打不死的小强一样,朝着阳光灿烂微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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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瓜花是奶奶的心头好,不许任何人破坏。大朵大朵的花,花瓣是绒布一样的质感,就像假的一样,凑近了还有香味,又不像假花。奶奶把地瓜花安置在窗户对面的地上,方便她一眼看到它们,看到了心情也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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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说,九月菊开了,秋天就了了,开始腌酸菜、晒萝卜了,每一年的菊花都没有让奶奶失望,铆足了劲尽情地开,它们默默无闻了一个夏天,做了其他花朵的陪衬,等到了它们的温度,其他的花枯得枯、败得败,竟没有资格陪衬它了。
天一转凉,栽在花盆的花都搬到了屋子里,室外的这些有的已经自生自灭吧,有的种子藏在土地里休眠,属于它们的花期过去了,花无百日红,谁都有低谷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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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是盆花的天地。君子兰大叶子,被奶奶每天擦拭,油亮翠绿,开出的花更是争气,一簇簇的,朱红色的花瓣,嫩黄的花蕊,焕发着冬天里的一抹生机。
还有蟹爪兰,玫红色的花朵像穿着公主裙的仙女似的,艳得乍眼。偏偏它总是新年是开,哪个亲戚朋友来了,蟹爪兰都是奶奶炫耀的资本。
万年青虽然不开花,却少不了它的作用,立在花旁,像忠心守护公主的保镖。
奶奶在世时,家里到处有花香,到处不缺少生机。可是,她离开我们已经30年了,家里没有人有耐心养花,连一盆花都找不到。
家里再有没有像她那样细心、耐心、努力向上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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