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雪的冬天
女人眼泪2
图文/原创: 莲小湲
简清又想起十七年前的那个晚上，也下着雪。
他告诉她要离婚，简清问他理由是什么，他说他生活的不好。
简清不想离。不离并不是离不开他，并不是离开他不能活。不想离，是因为女儿还太小，还未成年，不想她小小年纪，就有个破碎的家。
女儿在楼上另一个屋里睡了。
简清默默地走下楼，裹了件大衣打开房门走了出去。雪下得好大好大，一粒一粒子，硬硬的。风也很大。
山脚下，部队院子里的夜，寂静，没有人声、没有车声、也没有犬吠声。
寒气包围过来，雪漫卷着打着旋，冰冷的雪粒迎面扑来，不只是刺痛简清的脸，也刺痛她的心。她不敢在院子里逗留，遇到的任何一个人都是她认识的，也都是认识她的。即便是这么晚她独自在院子里赏雪被人看到，明天各个办公室在茶水中也会很快就有了新话题，她不想成为那个小布尔什乔亚。她顺着小路进入防火道，上了东山。
落叶松、常青松满山遍野，冷冷清清，一片肃然，细细听来又清晰在心。仰或是千军万马、或是一个生灵独自徘徊。
松针似琴上弦线，飘扬的雪花似无数琴师，那音乐就从它上面烘托而出，宛如最遥远的距离听到的极限的乐章。这是自然琴弦的奏鸣，一如横恒在宇宙的大气使得整个幽暗沉睡的森林流淌着的旋律，是雪花和林海中每片叶子、每根松针的交流，仿佛像无数把小提琴在同时演奏不同的乐章，这是自然元素的馈赠……
大大的常青松像撑开的巨伞，虽然四目之下是一片素白，树伞下却没有雪，软软的松针散发着浓郁的松香。简清靠着树干坐下，她要静静的，好好的想想，想想……
今天回眸再看，像是昨天的事，可已经过去了十七年。十七年时间与一辈子相比不算长，而十七年的时间切切实实又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
简清答应他离婚的要求，唯一的条件是女儿必须跟自己。
他虽是稍有犹豫，还是乐得有这样的结果。简清带着女儿绝然离去，来到了已经陌生的城里。
今天女儿都大学三年级了。
想到这儿简清笑了，笑得很欣慰。白天会是好天气，到山上看雪去。
简清对自己说：“晚安，做个好梦。”
她翻了两个身睡着了，脸上挂着温柔的笑。
梦里的简清真的变成了一片美丽的雪花，自由自在地飘荡在空中，任凭清风裹携着东游西逛。
小雪花来到白雪皑皑的高原。
那里天高云淡，一眼望不到边的银白色。天像水洗过一样湛蓝湛蓝很干净，没有一丝云。蓝蓝的天、银白色的大地巧妙地连接融合在一起。那白雪像璀璨的钻石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波光粼粼的湖面上，一群天鹅傲然畅游，嬉嬉……
小雪花来到屋脊。
陡峭的崖，笔直嶙峋的山峰。狂风呼啸卷起千重雪浪。苍鹰展着硕大鼓满空气的完美羽翼，在翻滚的雪浪和冷峰间搏击……
小雪花被裹挟着，迷失了方向，被猛烈地摔打着，摔打着她的希望和梦想。
伤痕累累的小雪花来到北极，这个古老的冰原。眼前的世界从未有过的宽广、宁静。到处是祥和，这才是她的世界、她的家园。她喜欢这里的宁静，她爱这里的祥和。
一双水灵灵，黑亮黑亮的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同她打招呼：“嘿，你好！你也是新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吗？”原来大眼睛是一只刚出生没几天的小琴海豹，白白的像个大绒球，两只大眼睛滴溜溜地转着。
小雪花觉得自己的运气真好，刚来到这里就有朋友招呼自己。她有些兴奋，也招呼道：“你好，大眼睛！”他们成了好朋友，说啊、笑啊，对这个未知的世界充满了好奇，有着说不尽的话题……
突然，他们感觉到冰层下传来隆隆的，“嘎巴，嘎巴”的声响，接着剧烈的颤抖，颤抖，好像整个世界都颠覆了起来。
“那是什么？”大眼睛把眼睛瞪得更圆更大，惊恐地问。
白色的冰原尽头一个小黑点，慢慢地靠近，渐渐变成庞然大物。
是它扰乱了这里的安宁；是它掀开了这原始厚重的冰层；是它打破了不知是多少个世纪的寒冷和冰雪才凝结成的这个宁静的世界。
惊恐的海豹母亲紧紧搂住自己的孩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将会发生什么？周围一片寂静。
见过世面的老族长忽然大喊：“跑！快跑！快跑！快跑啊！”
惊醒的族人四处逃窜。
大眼睛的妈妈推着它，向远处爬去。
一切来得太突然，小雪花也不知发生了什么，海豹们为什么会怕那个黑灰色的大家伙？她好奇地看着越来越近的大船，也好奇地看着那些四处躲避的海豹。有的跳进了海里，刚出生的小海豹不会游泳，妈妈只好带着它们向冰面深处爬去。
大船上下来很多人，个个表情冷漠。他们手里拿着闪着寒光的匕首，托着头带铁钩的棒子，一场惨不忍赌的血腥大屠杀开始了。鲜红的血从大眼睛的族人的头颅里喷射而出；闪亮的匕首切开他叔叔、伯伯、阿姨柔软的胸膛；尖锐的铁钩下拖着痛苦扭曲挣扎着他的表姐堂哥……被活生生地剥下皮、割下脂肪、根除生殖器……
大眼睛顺着雪洞的缝隙看到了这残忍的一幕幕。小雪花也吓懵了，不明白人们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残害这些生灵？
大眼睛的妈妈为了救自己的孩子，为了这个刚出生不久的孩子能继续活下去，蹿出了雪洞，迎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爬去，横在他们的面前。
那一刻大眼睛看到了妈妈回头看自己的最后一眼那渴望的眼神，那温柔忧伤的眼神中透着无限的爱怜。瞬间鲜血飞溅，妈妈在他的上方消失了。他哭了，大颗大颗的泪珠滚下来，遮住了他的视线。
小雪花也哭了。
这就是人类吗？为什么他们永远不知道满足？不惜毁灭其他物种的性命来满足自己的欲望？
小雪花大声的呼喊：“住手，贪婪的人，停止你们那罪恶的念头、罪恶的手，还给这群生灵一个祥和安宁的家园，不要再用它们的生命换取那贪婪的奢侈和享受，让人与动物共享这生命之美不好吗？”
没有人理会她，没有人在意她。小雪花伤心极了。这是个可怕的世界，这里不是小雪花要的家园。那哪里是祥和的？小雪花的家园在哪里？
小雪花不再是一片雪花，变成大眼睛的一颗悲伤的眼泪，伤心地来到了峡谷，汇成了谷底河流上方浮动的一滴小水珠，悬挂在峡谷两岸的钢索之上。瞩目那苍翠的满谷林木、花朵……
山涧乳白色的流云低低悬垂，暗影浮动，慢慢地小水滴撑不起自身的负重，被拉得越来越长，越来越长，马上要坠下去了，那种感觉惶恐无助。小水滴拼命地坚守，坚守着，然而，最终还是无力感叹地松了手。放手的那一刻，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畅快和轻松……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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