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点,启帆从健身房回来,换下老婆自己守着店铺,在生意不好的季节,启帆都会让老婆早点回家休息,两个人在守着也是浪费,不如让一个人早点回家休息,唯一的不足一个人的时候会感到孤独,岁月让启帆明白“少年夫妻,老来伴”的意义。
启帆潮红的脸色慢慢褪了下去,启帆很少去健身房,不喜欢里面的躁动,不喜欢呼吸着充满汗味的空气,他更喜欢去户外,空旷,新鲜的空气可以肆意的呼吸,喜欢听树上悦耳的鸟叫声和草众中不知名的虫呜声,只有下雨天,启帆才会去健身房,他不想让自己唯一的爱好被外界因素淹没。
外面淅淅沥沥的雨下了一整晚,其实早点关门回家也可以,再守也没什么生意的,启帆又想既然选择了守望作为自己的职业,习惯着晚上十一点关门,早些关门总感觉会愧对自己的内心,其实多年的习惯,启帆早己混淆了家与工作的场所的概念,唯一的不同在家可以安心的闭上眼睛,不用担心耳边响起“有人吗?”。
一位穿着深蓝色工作服的中年女人走了进来,脸上挂满了微笑,昏黄的灯光下中年女人左胸上的厂名,启帆已看不清,启帆今年感觉视线越来越差,可能是老花,也可能是岁数的增大,对模糊的事情没有了年轻时候那么好奇。
中年女人转了一大圈,微笑的说:还有厚点的被子吗?
对于喜欢买转季东西的女人,启帆会特别的客气和尊重,但凡这样的女人生活都过的比较拮据,要不谁愿买人家挑剩下的东西,还有就是会特别持家的人,花小钱办大事。
其实很多转季的东西不一定都是不好的东西,只从启帆开始做生意以后就更明白了,比如启帆拿给中年女人看的这床1.8m宽的“蚕丝被”进货价是185元,标价368元,这床被子并不是有质量问题,因为要摆版(展示),所以这床被子才没有卖出去。
启帆说:转季了,打6折给你,打完折就220块吧,从数字上看有35元的差价,但对于这单生意,启帆是亏本的。
这床被子启帆查了一下,是2018年10月5号进来的,距离现在差不多七个月,按店里每平米一个月铺租100元计算,这床被子的进货价+摆放资本已经超过220元这个价值,但从经济价值算,这单生意值得去交易,空出了空间,获取了流动资金。
如果继续摆放,等到下半年的销售季节,这床被子的运营成本更高于220元,启帆心想,这个女人如果开口说200块钱,启帆也会卖给她。
中年女人微笑着没有说话,掏出手机,边拔电话边走了出去,启帆对这样的顾客,不吭声,不说买,也不说不买的顾客没什么好感,认为是耍猴一样耍着启帆,是一种对人家劳动的藐视,人家在旁边说了半天,你也不回应一下。
不过启帆也习惯了,林子大了,什么样的人都有,这些事情是不会影响到他的情绪,启帆又回到他的瞎想之中,回味着今晚练的空中瑜伽不规范的地方。
大概过了半个来小时,那个女人又来了,满脸挂着微笑,有了刚才的印象,启帆已不再那么客气,反正该介绍的己经都说过了,再说人家会更反感。
启帆看到她又走到刚才看过的被子前,感觉到她此时脸上的微笑并不自然,总感觉这种微笑背后藏着什么或者想掩饰着什么。犹如平时启帆遇到尴尬的事情而强挤出来掩盖着囧态的微笑。
她拉开拉链摸了摸,此时她接了个电话,声音不是很大,隐隐约约好像是说启帆店的名字,过了一会儿过来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穿着淡蓝色工服。
启帆立刻走上去询问,来了客人,招呼是他的职责与本分,男人没有理启帆,径直走到女人的面前,此时启帆才注意到二个人的工作服是一样的,左胸前绣着几个红色的字。
男人满脸的笑容走到女人身边,男人没有看被子,一直微笑的看着女人的脸说:喜欢就买呗,二百来块钱也不贵。
男人走到启帆面前,微笑的说:我们俩是你们店的老熟客,我们的很多东西都是你们这买的,年前我们一个人在你这买了一个电吹风,一个人还买了一床被子,现在就便宜点买我们了。
启帆微笑的说:你问下你老婆,我是六折卖给你们的。
“不要乱说,我不是他老婆”女人涨红着脸在男人身后说道:
男人又凑到启帆的面前,微笑的说:就二百块钱好了,男人喝了酒,刺鼻的酒臭味盖了启帆一脸,启帆立马把脸转向一测,心想:臭男人,可能这是这么个形象。
好吧,好吧,老熟客总得优惠点,男人微信付了钱,笑得更欢说着客套话离开,那满脸的笑不知是一个男人占胜另一男人的喜悦(启帆一直认为客人喜欢和你讨价还价,不是为了省那几块钱,而是在讨价还价的这个博弈中,他是胜利者,呈现他并不是一位任人宰割的弱势群体,所以启帆一直尽力让每个客人带着胜利者的姿态离开),还是因为启帆说出了他的心声,启帆又赏了一个女人给他而开心。
他们走后,启帆对那个女人的印象已经差到极点,对于比较保守,传统观念还停留在七十年代的启帆来说:200块钱就出卖自己尊严的女人是不会正眼看一下的。
感觉这样的女人还不如妓女来的坦荡。启帆并不排斥婚外情,并不排斥情人之间馈赠礼品,但以感情兑换金钱的做法很不屑。
已经十一点了,启帆整理着桌面,准备关门,那个女人又来了,还是浅蓝色工作服,还是满脸的微笑,头发湿湿的散开着,应该是刚刚洗完澡就赶了过来,没有了刚来时候的自信,低着头窃窃的问:老板,可以把被子换成其它的东西或退钱吗?
启帆没好气的说:不行,你又不是小孩,怎么可以出尔反尔,而且被子你也看过的,没有什么质量问题,怎么可以说退就退。
启帆继续着他的整理,女人的电话响了:女人退到门外接听着电话,一股带着家乡稻花香(启帆老家是江西省,种水稻为主)的口气诱惑着启帆的耳膜,启帆偷听着熟悉的乡音:妈,爸的病又严重了,你什么时候回家,崽,不急,听到你刚打来的电话,我已经买好了明天早上的车票,我把一些东西处理下,明天早上就赶回去……。女人挂了电话,走了进来。
女人脸上没有了刚才的微笑,只是脸上的疲惫更加浓了,启帆退回女人二百块钱,嘴张开着又闭上,女人说着谢谢,消失在黑暗里,外面更静了,黑暗的胸怀真大,温柔的,狰狞的,美好的,开心的,悲伤的……。都可以全部覆盖,包容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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