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清晨,太阳匍匐地爬进了房间,室内好像被人点了火把,空气变得烦闷不安,我顽强的意志与沉迷的眼皮,在醒与不醒之间做斗争,“起床啦...”床头的闹钟像一枚炸弹,让我弹跳而起。
距离上班还有二十分钟,我神速般地换好衣服,拿着牙刷在嘴巴里乱戳了几下,捧起水花,随便糊弄了一把脸,提起挎包,火烧火燎地杀到电梯门口。
“哎哎哎...”电梯正在慢慢合上,我伸出两只坚硬地弯弓,以雷迅不及耳的速度,扒开了电梯门。
“大家早。”我为自己敏捷的身手,感到快哉,但电梯里安静的庄严,各种事不关己,昂扬肃穆的表情,冲毁了我营造的轻松氛围,我尴尬地收回了乐呵呵的笑脸,这十八层电梯,咋像十八层地狱。
“早啊,小美女。”一张白皙清柔的脸庞,梨窝闪动,洁白的贝齿,朝我笑的春暖花开,凤眼,颦眉,粉色复古套裙,恰似是故人来,目目相视,一个激灵让我抖擞,这不是放大版的我吗?
大白天,碰到一枚闪亮的月亮,我心花怒放地雀跃,我不是好色,只是习惯了观察,审美,养眼,就好像习惯了走出去,一般的女人都比我个子高挑一样。
“早,美女,你这也是去上班哈。”我礼貌地回应。
“嗯!是呢,你在哪上班?”她不紧不慢的温婉销魂。
“鼓楼街,销售,你呢?会不会也在那附近上班?”我有点心有灵犀的预感。
“我在进步路上班,做文员,很巧,我经过你那。”
“那我送你吧?”听到她和我那段逝去的友谊,同职业,我怀旧的内心,崩塌的不行。
刚出电梯,这该死的天,说变就变,一口黑锅盖上来,闷热的雨水,噼噼啪啪地倒下来,急雨痛痛快快地散着气,地上冒起了清凉潋滟的泡泡,夏天的雨就是这么酣畅淋漓。
管它是下雨,下霜,下冰雹,顾不了那么多,我吃力地把小毛驴推出来,想到要载客人,认真地把车子擦了一遍,穿好雨衣,激动地翘首以待。
“美女,下雨,还是坐我的车去吧。”
车窗里探出了她半张白皙的脸,一俩呈亮鲜红地雷克萨斯,横亘在我跟前,我愕然无语,锁匙差点掉地上!
望着排成半月形的人群,有那么一刻,我觉得自己刚才热情的动作,有点像小丑。
说话间,她已经为我打开了前车门,我贼似的一个箭步,溜进了车里。
“美女: 还好坐你的车哈,坐我的车,不浇你一身,恐怕也要湿半身。”
“别一口一口的美女,生疏;我姓方,叫我方玲就好了。”
芳,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不对,不对,我这没文化真可怕的猜忌。我赶紧拿起手机百度一下百家姓,以便落实我无知的猜测。
“其实我也叫琳,我们同名,你多少岁呀?结婚没?是住在几楼啊?”扒人家老底,好像成了我的擅长。
“快三十了,结婚好多年,生理原因没有孩子,住在十六楼”。她利落地打着急转弯的方向盘。
“哦”。我假装轻描淡写,对这种不能生孩子的敏感话题,保持缄默。
看出了我的小九九,她反而落落大方,“存在的事实必须要面对,这没什么,好姐姐,我们还挺有缘的,同住一栋楼呢。”
面对方玲的直白和善感,我窃喜得好像吃了一颗糖,难道天上掉下个玲妹妹,是否以后想去哪座城市浪一浪,胡吃海喝一通,都有人做伴?工作上的不顺,生活中的烦恼,都可以倒倒苦水?
要知道,同事之间,浅浅之交,不适合做朋友,自己的同学又远在千里之外,而现在方玲,让我看到了友谊的一束光。
彼此打心里动了这种想法,但毕竟我们已经过了清荷般的少女时代,虽然同性的交往,并没有异性交往那么相吸,但真实的友情和爱情的性质一样,宁缺毋滥。
女人都有一颗矜持而慎微的心,在互相都没有递进的意愿下,我们和所有平凡的遇见一样,随意的顺其自然。
我们各自忙忙碌碌的为生活转圈,谁也没有想踏上楼一步,或跨下楼一步,快节奏的工作压力,很长一段时间,把这种美好想法,甩出了脑后。
由于她上班的时间比我迟一些,我不冒着迟到的风险,很难碰到她,不过彼此存在同一栋楼,遇见的几率也不是为零。
迷糊的清晨,我们再一次像赶死队一样,高跟踩的脆响,心慌焦灼地不差一分钟,撞上了。
“方玲早啊!好久不见,今天坐我车去吧?”我好像除了这事,不知道拿说什么话来说。
“好啊,天气这么热,兜兜风,好惬意呀!”她露出了久违的笑脸。
想到她这么豪爽地答应,我的心里又飙升了一股热流,时间对了,机会总是有的,是时候露一手,我飞龙过江的车技了。
我打了鸡血似的,麻溜地把车子推好,一骨碌爬上车子,唤上方玲,待她坐定后,连打了几次火,小毛驴好像跟我作对一样,怎么样也启动不了。
眼看上班时间到了,耽误自己不说还拖累了方玲,第一次带人家,就出了这岔,我焦急的火焚似汗如雨下,手背青筋突兀,手都快按痉挛了,但还是打不起火。
车出了毛病,不可能,这可是我新买的车子才一年多,我有点像六神无主的稻草人。
“你的车子可能是没油了。”方玲提醒我。
一语惊醒活死人,看油标显示,好像是没什么油了,加油站就在对面不远,加完油顺便去上班,一举两得。
方玲为了不扫我的兴,蹬着高跟,顶着娇阳,憋红了脸,一路呼哧呼哧地和我一前一后,推着车子到加油站。
累瘫过后,我憧憬可以飒爽飘飘了,没想到,加过油后,车子依然打不起火,人却打起火,这该死的车子,我真想拿斧头劈了它,但转眼想想,车子骑了一年多,也许是电瓶该换了!
热血瞬间变成了狗血,望着方玲迫切的眼神,我这嘴硬的死鸭子,像遭雷劈了一样,木然杵立,尴尬地不知说啥好!
所谓的潇洒驰骋,蛇舞,鹰旋,全怂光了,最后还是方玲利落地开着车,送我一起去上班。
毋庸置疑,早上迟到了,我风风火火地赶到公司,秒变乖呵呵的小白兔,按照公司以往规定,每个月的这天必须盘点。
上完一天的班,晚上我主动地留下来加班,虽然工作这些密密麻麻的数字,经常让我头痛欲裂,但只要有勇气去面对,困难总是可以解决的,毕竟每个工作中的人,都是这样披荆斩棘的走过来。
阿拉伯数字一向是我的短板,盘点完仓库,算好这个月的业绩,我的头不只膨胀的一点大,刚刚坐下,就听到一阵阵车鸣声,我以为是自己神经失常,循着声音望去,方玲摇下了茶色玻璃窗。
“我刚吃完饭经过这,没想到你还在加班,准备下班了吗?跟我一起走。”
我一跃而起,“等我五分钟,收拾一下,马上跑路。”
方玲的车技,就像一头敏捷的豹子,几个大转弯加一个急刹车,我们就到了夜总会的楼下,今天是她和朋友们的聚会日,她特意领上了我。
夜总会的灯火,流光溢彩,灿若银河,这里青春激扬,歌舞升平,闪烁出另一个精彩纷呈的夜世界,在这里可以把工作中的苟且扔到了墙角,把生活中的鸡飞狗跳,抛到云霄,尽情地释放荷尔蒙的能量。
音乐过滤了各种生活的浮躁与欲望,有的人神经镇定,有的人亢奋狂热,包厢里充斥着各种驴叫,对于有新的朋友到来,大家也随意的不以为然。
跟着混乱的节奏,坐下来没多久,方玲就带着一位白衫绅士过来了。
“各位,各位,拜托把音乐停两分钟。”在方玲的叫嚣下,音乐停顿了。
“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好姐妹,琳。”方玲把我拽到了跟前。
“连名字都一样吗?”她的朋友青青在提问。
“此琳非彼玲,但也形同一只玲。”方玲拿着麦克风和大家一问一答。
“是不是就差没扯结婚证啊?”。一男士调侃道,很快一个小西红柿,飞到他额头上了。
“你介绍朋友,就介绍朋友嘛,老拽着男人不放干嘛?”一紫衫女子,对她身边的男人,放出了猫见了鲜鱼的绿光。
“琳: 忘了给你介绍,这是我家先生,明。老公: 这位是我刚认识的好姐妹,她住我们家楼上。”
“你好。”
“你好。”
不经意的轻瞄淡扫,果然是一个一表人才,类似韩国男生的形象,方玲的眼光真不错,我的朋友还不赖,美女帅哥登对,看来,郎才女貌从来不是说说而已。
我的心里荡漾着一片灿烂的花海,时间,磁场,拉近了我们的距离,真诚这把钥匙,打开了我们的友谊之门。
国人聚会聚餐就是这样,无酒不尽兴,有歌有酒,才是锦上添花,酒量就是这么练出来的,一圈下来,我的小腹很快憋不住了,好在我的脑子清明如水。
包间里的卫生间有人,我七拐八弯,在迷宫一样的夜总会里转来转去,最后服务员领着我,带到了大厅共用的卫生间。
真是个奢侈的地方,洗手间比我家客厅还大,连推两间卫生间,里面都反锁了,哎!这满屋都是黄金甲的地方,连卫生间的生意都这么好。
推到第三间的时候,我直接一掌啪的上去,门开了,一男人的背影呈现,我以为我走错了洗手间,但是透过男人的肩膀,我分明看到了刚才那个紫衣女人,白衣男人这时候也回过了头。
天呐!方玲的朋友和老公?这两个罪恶的家伙在这里干什么?我明显嗅到了奸情的味道,在我确认没有眼花,看到他们衣衫不整的样子后,我扭头在化妆台前呕吐起来。
这个浮躁的社会里,原来不只是美女门前是非多,帅哥门前,从来也不得闲,真没想到,这两个王八看绿豆,居然对上眼了。
灯红酒绿,酒池肉林,浑浊放荡的没有悖论,他们也太会玩了吧!这奸情匿藏了多久?方玲要知道了...想到方玲,才吃的糖,瞬间化成了一肚苦水。
这个荒谬之夜,我心里像塞了一块石头又堵又沉,一夜沉默装醉,装到回家。
事实就是这么赤裸裸地存在,我不知道该告诉方玲,让她的婚姻,硝烟四起,还是等他老公无情地给她一刀,或者是等事情败露,结果给她重重的一击...
我们都是凡人,有些事情需要时间,机会...而非人为的力量可以处理好,我设想了一摞摞,却拿不定主意,这件事情过后,我彻底丧失了再找她玩的勇气。
每天上班,我特意早出晚归的避开她,日复一日的和她躲着猫猫,直到秋风乍起,红火的太阳转白,枯叶悠悠把秋天的影子带来。
在我以为,时间把我们之间拉开了距离,我可以把那操蛋的破记忆,仍在时光长河里时,方玲敲开我的家门。
几个月没见,方玲好像消瘦了一点,白色长裙,映衬出她的大气纯净,清丽脱俗。
看来躲着她不是办法,知道她是个痛快的人,我卸下手上干家务的手套,从冰箱里拿了两罐啤酒,直接和她上了顶层天台。
天台上的风,有些猛烈,晴朗的夜空,星星在热闹追逐,打开啤酒,我们各怀心事,彼此都没有开口,望着方玲不苟言笑的清削脸颊,也不知道他家那位对她怎么样?我心里不自觉地泛起了嘀咕。
秋风絮语,各自心里五味杂陈,酒水下肚后,往事自然爬了出来,一栽到酒水里,我的直筒病就犯了,所谓的忍耐,克制,通通去见了鬼,憋了那么久的事,我再也不想顾忌那么多,借着酒劲,噼噼啪啪像倒豆子一样,把她老公的苟且之事,一处不落地告诉了方玲。
月色下,方玲的凤眼有些深凹,眉头紧锁,清风来回不断地轻抚着她的长发,她突然捏瘪了易拉罐瓶,转身直视着我;
“明天我们就要搬新家了,我现在怀孕快两个月了,他对我不错,一直是个很称职的老公,他不可能做那种事,我相信他,你没兴趣找我玩,我们就不玩嘛,没事瞎说这些干嘛?”
我的心瞬间从悬崖跌下了深渊,这无底的深渊一圈一圈的扩散全身,我咀嚼着唇瓣,僵硬的像电线杆子。
状况完全出乎我的意外,这时候再说什么都是多余的,不知道她是接受不了这件事情,还是压根就不相信这件事,我更没料到,她是来和我告别的,而且已经怀孕两个月了。
这一刻,我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了,真的是谁先开口,谁先死,该说的时候不说,不该说的时候乱捅,我后悔的特想抽自己两大刮子。
知道她怀孕,我赶紧拿下了她手上的易拉罐,“方玲你早点回去休息,我想自己静一静!”方玲从我身边擦肩而过的时候,我颓废的像一只无力的猫。
晚风习习,车子,路灯在三十二层的楼下,成了一件件小玩具,这画面就好像在告诉我,看待尘世间的事情,我们需要站得高一点,看得远一点,切忌拿个放大镜,去把他放大。
秋天的夜,安静像一颗老去的心,每天都有人遇见,有人离去,只是有的事情,当你还在犹豫,还没想明白,他已经消失了。
后来我们还是没有做朋友,我们谁也没有留对方的电话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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