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从天而降的“婆婆”
“老婆,你婆婆来了,你赶快回来!”电话里,老公惊惶的声音因免提的扩音效果,格外的响亮。
“你老公真逗,不说‘咱妈’,要说‘你婆婆’,难道‘你婆婆’不是他的妈?”一旁的同事打趣,我却无心说笑,赶紧收拾一下赶回去。
同事说中了,我婆婆确实不是“他的妈”,她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婆婆”。
说来话长。
那天上班,一个蓬头垢面的老妇人一把抓住我。“小燕,我可找着你了。跟我回去,我庆国就会回来了!”
我吓了一跳,拼命挣扎,老妇人身子单薄,但力气不小,我居然挣不脱。我要急着上班,老妇人一把鼻涕一把泪,硬说我是她儿媳妇,不肯松手。
情急之下我报了警。
警察叹息着对我说,这老太太,原本有个幸福的家,但因儿媳没生儿子,成天跟儿媳怄气,儿媳一气之下抱着女儿跳楼了,儿子施救不及,也一并跳下去了。“那个惨啊……老太太从此就疯了,成天到处认儿媳。”
“我都记不清她认了多少儿媳了。”民警无奈的摇摇头,拉开老太太,摆摆手让我走。
老太太见我要走,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花白的头发凌乱地粘在额头。我突然于心不忍,答应有时间去看她。
老太太一下不哭了,两眼放光,麻利掏出一块小纸片。那应该是哪个好心人帮她写的家庭地址,以便她找不着家时有人可以按地址送回去。
“你一定要来,把庆国和囡囡给我带回来!”老太太死死盯着我,像是要把我刻在心里去。
但这个生活的小插曲我没有放在心上,只当一个故事讲给老公听了,我们还为此唏嘘了半天,但没想到,老太太居然找上门来了!
急匆匆赶回家,老太太正和老公扭成一团。“我打死你这个勾引人家婆娘的杂种……”老太太污言秽语,手抓脚踢,老公左挡右避,狼狈不堪。
看见我进门,老公如蒙大赦。
老太太则一把掀开他,抱住我声泪俱下。“小燕,你跟妈回家,你跟妈回家,妈跟踪你好几天了 ,才知道你跟这野男人住一起了,怪不得不回来看我。庆国,我的儿哟……”老太太嚎得惊天动地。
我和老公傻眼了。
老公准备报警,我摆了摆手。
“妈,你先歇歇,我一会儿就跟你回去。”我给老公递个眼色。
老太太停止了哭泣。
我把老太太扶到桌前,老太太看着桌上的饭菜直咽口水,我给她盛了一碗饭,她狼吞虎咽地倒进嘴里 ,看来好些天没吃东西了,我心里酸酸的。
吃完饭的老太太昏昏欲睡,我就扶她去了客房。老太太沉沉睡去。
我直奔派出所,民警联系了老太太的好几个亲戚,但没人愿意接纳她,“要不,我们给居委会打个电话,联系精神病院,把她送过去,免得她老来骚扰你。”
我犹豫了片刻,摇摇头。我也是母亲,我明白一个母亲的心。我有了一个大胆的主意。
2、弄假成真的婆婆
“妈,你看,谁来了?”我把老公推上前去。“妈!”老公别别扭扭地喊了一声。“奶奶!”女儿脆生生地喊到。
刚醒来的老太太看着我们,突然一把抱住老公,“你这坏嘎嘎,你跑哪儿去了?想死妈了!”老太太又是一阵嚎啕。
我知道,我的偷梁换柱成功了。我只是让老公按照老太太兜里的庆国的照片换了个发型,神志不清的老太太就信以为真了。老太太又搂住我女儿,手忙脚乱地一阵爱抚。
“庆国,小燕,囡囡 ,你们等着,我去给你们做好吃的!”老太太一翻身从床上爬起来,手脚麻利地进了厨房。居然不疯不癫!
我和老公相视而笑。
老太太是个干活的好手,家里里里外外被她收拾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闲暇就紧挨着我或者搂着我女儿,笑眯眯地看着,像看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
看着她,我常常会想起去世的母亲,眼睛就润润的。
“妈,我要吃糖醋排骨……”“妈,我那件衣服得手洗……”“奶奶,我要你给我讲鬼故事……”
老太太俨然成了这家里的一员,忙里忙外,乐呵呵地满足着每个人的要求。每天回来,家里氤氲的,都是幸福的味道。
3、留不住的“婆婆”
老太太不见了!
餐桌上,饭菜依旧飘香,可找不到老太太的身影。
一张纸压在碗下。
碗下歪歪斜斜的几行字:谢谢你们收留,给我最后的温暖。我晓得我儿子儿媳不会回来了,清醒后我就慢慢回忆起他们早死了。这一阵,我儿子儿媳老给我托梦,说他们想我了,我这就去找他们了。你们是好人,我卖房子的20万放在卡里,给囡囡读书用,密码是180305,你们认我当妈那天的年月日。
怪不得,老太太这一阵白天常出去,晚上看着我们就目不转睛,原来早有准备。
我泪流满面的奔出去,却不知该到哪儿去找她。
“妈――妈,――”我声嘶力竭地呼唤。我踉踉跄跄地奔出街道,奔到郊野,我的呼唤散落在秋风里。
天边 ,一抹残阳暖暖地撒下最后的余晖。
“妈妈,奶奶是不是跟着夕阳走了?那明天,她还会随朝阳升起吗?”
我流着泪,看着洒在女儿身上的绚灿的霞光,哽咽着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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