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人

乔四觉得简直没脸活下去，兄弟几个就他的日子过得一塌糊涂。这可不怪父母，家里穷，父母常年在外打工，他们几个娃都是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带大的。

三个哥哥虽然家里都不算多富裕，起码安安稳稳的。他可倒好，在外面欠了不少债，老婆跟人跑了，孩子也不知道在哪里鬼混。

十二点多了，院子里终于安静下来，乔四烟也抽完了，他站起来犹豫了一下，又坐下了。他不想睡觉，也不想去买烟。

最近他老是觉得胸口痛，早几天就想去医院检查一下，可儿子的事把他拖住了。

儿子平时经常和一些不良社会青年鬼混，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却不起半点效果。儿子反过来还教训他，骂他是个窝囊废、没出息。乔四暴怒，哆哆嗦嗦地指着他，气得话都说不出来。

想想被儿子指着鼻子骂，乔四心灰意冷。自己苟且偷生，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他吗？自己是没用、窝囊，没本事挣钱，给他们娘俩想要的好日子，可自己不偷不抢，奉公守法，老老实实打工挣钱总不会有错吧？可到头来老婆跑了，还被儿子骂没出息。才十五岁，就敢当面骂自己，管不了了。

儿子十一岁时，他和老婆离婚，自那以后，儿子就开始不服管教，起先只是顶嘴，后来慢慢地话都不和他说了。直到和几个社会青年混到一起后，连学也不怎么上了，整天逃课、打架。他说要做一个狠人。

这不，终于出事了。前几天几个人在酒吧喝酒，不知怎么就和另一伙小混混打起来，虽然没出人命，但都挂了彩。老板报了警，一伙人都被拘留。

乔四还想托人找找关系把孩子保出来，不想儿子年纪轻轻就留下案底。可他哪有关系，几个哥哥也不想搭理他，直言要让孩子受点教训才好。乔四无法，只能眼睁睁看着儿子被关了几天。

乔四越想越难受，越想越憋屈，不觉胸口又痛起来。他捂住胸口，禁闭双目，使劲憋住一口气，半天才缓过来。

隔壁有人出来上厕所，经过他身边时下了一跳，问他干啥呢，大半夜不睡觉。乔四苦着脸笑笑，也没说啥，起身进屋。隔壁是一伙干工地的，乔四以前很瞧不起这些卖苦力的，哪曾想自己最终会与他们为伍。现在想想，儿子能够像他这样安安稳稳打个工都是烧高香了。乔四灯也懒得开，摸着黑脱了鞋就上床睡觉。

睡梦中，乔四感觉胸口又痛起来，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可实在痛得没法，只得躺着缓一缓。乔四紧紧咬着牙，感觉这次痛得尤其厉害，他不觉有些担心，怕是抗不过去了。一阵悲哀袭来，自己都这样了，儿子还不知在哪里鬼混。唉！还不如趁早死了干净。乔四昏死过去。

第二天早上，儿子回到家里，看到躺在床上的乔四，身体蜷缩着，面目狰狞，双手死死抓着胸口的衣服，眼角留有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