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听老人们说,闪电了藏着一只妖猴,它黑得像油漆一样,腰间别着一个小葫芦,那葫芦里装着阴间的业火,如果是一个做过坏事的人,妖猴就会顺着闪电,悄悄溜到你的脖子后面,把那葫芦里的火,从头皮上倒下,业火遇水不灭,见风不晃,火苗像流水一样瞬间沾满全身,整个人也就被烧成了焦炭。
今晚,闪电劈在了教学楼上,那这楼里必定有一个甚至一帮做了坏事的人,被妖猴盯上了。它进不得屋,就蹲在雨里某一个隐去它身形的黑暗里。
谁是坏人?
黄小鸭说戴地是,说我也是,说班上一半的人都是,说我们是坏了整锅汤的那块臭肉,是害群的那匹野马。
可我们坏在哪里,还真说不好。
我正盯着闪电暗自出神,突然有人钻进我的怀里,吓得我一哆嗦,裤档里登时湿了一片。
“你怕吗?”是温柔,她小声问我,那声音听起来软和了许多,以前的声音像冰凌一样,噗啦啦砸在头上,此时倒想一床吸饱了阳光的羽绒被,一下子把我给抱住了。
“不怕呀。”我一把把她推开说:“好像漏雨了,我的裤子被淋湿了。我要去趟厕所。”
我摸着墙慌里慌张地跑出教室,教学楼七层,我们班在三层东侧,教学楼里没有厕所,厕所在教学楼西侧门对面五十米处。
我要上厕所,就需要经过一段漫长黑暗。
有谁敢保证,妖猴没有躲在某个地方等着我呢,我缩手缩脚,膀胱里还有多少存货,非逼我去一趟厕所呢,可话一出口,不做又做何解释。
我伴着撕天裂地的雷鸣声,伴着各个教室里发出的哭喊叫骂嬉笑打闹的声音,踽踽前行。
楼层的尽头闪烁着昏黄的光亮,透过玻璃窗,原来是一根根燃烧的蜡烛,尖子班同学的觉悟就是高啊,几乎所有人都慌乱不堪了,他们却能点灯夜读,真的不怕蜡烛歪倒把书本给点了吗?
我摸着墙,已经摸到好几对或站着或躺着或倒立着的人了,不再敢摸墙走了,只好蹚着步走,那形象就像被打残了腿的段誉仍倔强地使用了凌波微步,步法在,速度却慢了一百多倍。
好不容易蹚到楼梯口,一道闪电劈下,明亮处,一男一女缩在墙角因为恐惧忘情地啃在一起,那扭曲的身型充分说明他们有多害怕。
一步一步走到楼下,我打开教学楼的侧门,门一开,就吃了一记狂风暴雨连环掌,我下盘不稳,连退几步后,一屁股跌在地上,地上一滩水,裤子浸在了水里,把之前裤裆里的那片尴尬的湿处给融合了,化解了。
我爬起身,往回走,走几步,觉得还差点什么,又折回去,门开一条缝,把头伸出门外,接了点雨水。
回去的路上,跌跌撞撞,好像比来时更多了些因害怕而相拥在一起的颤抖着的人。
温柔坐在我的座位上,借着闪电的光,教室里人变得零散无序,很多人不知道去了哪里。
温柔凑到我的耳边,说:“我等了你那么久,除了那封情书上干巴巴的字,我没有感觉到一点恋爱的感觉。”
我歪过头想把自己的话也递进她的耳朵里,没想到一歪头,鼻子擦到了她的鼻头,像八音盒上的两个小磁人,一下子吸引在一起,翩翩起舞起来。
我脑子一片空白,只想着努嘴去咬她的嘴唇,可恨的鼻子,我怎么撅嘴都没有它长,两个鼻子顶在一起,无从下口。
我忘乎所以了,恶狠狠地用力,顶得温柔格格笑起来,她脸一侧,接住了我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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