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乐和忧伤终于到了平常的地步,喜好就愈趋狭义,愈加不想细究这些快乐和忧伤的本质。
或者一路飞花是太雅了的词。我们的生活,拥有着无限的精彩,有着明显高尚的追求,或是彻底的颓废。丰富的生活到最后,还得回到起点,还得穷根问底。我把一路飞花宣扬于酒的感悟,实在是心安理得的从容,孔先生说过的,再繁复的一切,总是离不开实际的饮食,我把酒“雅化”,想来也不会错。
我是个懒惰的人,可能是我前半生的努力忙碌,所得到的快乐并没如我所料的多,我讲的快乐是那种有非常品质的快乐,据我回忆,我崇尚的快乐也仅仅是微微的一笑,这样简单的快乐需要的境界我始终没有达到。当我放弃这种努力,趋向懒惰时,发现快乐并不象我想象的复杂,只是快乐变得虚浮难以琢磨罢了。比如饮食,食乃人之本,也是最容易直接触摸的快乐,我的懒惰倒不是体现在吃加工上,我喜欢自己做东西吃,这习惯源于父亲对我的影响,童年时父亲就教我做我所能及的事,烧菜是其中之一,发展到现在,我烧菜已返朴归真了。我喜欢做蒜泥黄瓜,简单清爽而过瘾。两个新鲜鸡蛋,一个捣碎的松花蛋,再放个咸鸭蛋,把它们调匀蒸熟了就是个好菜——碎松花蛋蛋白是浅黄的,蛋黄却是黑色灰色,看上去混混饨饨的,但咸蛋的蛋黄是整个的金黄,半浮于中央,教我做这菜的朋友说这菜叫混蛋,我改了下,叫它“混饨初开。”或者把花生煮熟了,切个黄萝卜在里面,都是很好的下酒菜。
我好酒,有酒友名清河,于酒于菜却甚讲究。一日邀我到他家中享受,忙碌好半天,从厨房提出个壶来,帮我把玻璃杯满上,是黄酒,但是酒中有无数絮状物,它们不沉淀,在杯内不停翻滚,煞是好看。清河微笑谓:“妖,有何感?”我沉吟久也:“此酒应有名,一路飞花。”清河哈哈大笑,很是得意。好酒之人见好酒,又被他一笑,心就痒痒,遂虚心求教。“别急,还有好东西!”
就见清河端了盘螃蜞出来,除了不会动,和活的无异。呷一口黄酒,清河竟剥螃蜞而啖之。我亦试之,其肉极鲜嫩,果然好东西!原来这菜简单:把活螃蜞洗净,浸于高度白酒中,隔个半个月就成了,“温柔横行”做菜名,用以下酒,自然美妙。
再看酒,你不用动,杯中的“飞花”一直在翻滚着,原来这蛋花比重和酒相仿,酒慢慢冷却,形成对流,这蛋花就随酒翻舞了……酒至半酣,终被我套出了酒方,我本不想泄密,念天下好酒者众 ,有好酒如此,怎可独享?
取四五斤黄酒,需三年陈以上,置于壶中,加少许红糖。壶是特制的,顶端加滤网;把一只老姜切细丝,用少许参须,另加一两枸杞干;酌量红枣,煮熟去皮去核,再撕成条,然后一并放入滤网;将酒煮到刚沸,三四个鸡蛋调和了,让蛋液沿一根筷子缓缓入杯,那蛋液就成了一条细线,一入酒,马上成花,不过这里的关键是火候和倒蛋液时的功夫,需多练几次才成。我知道这酒的做法,但我是个懒惰的人,始终没自己做过,所以一路飞花只是我记忆里一道美丽的风景。
后来我想,这酒的享用,也需要看人的心情,比如我之用酒,自和清河有不同,但是清河悟酒,悟的不一定是酒本身,我想,这做菜做酒时的耐心和认真,或者是我所没办法体会的乐趣;就象我不只于饮酒,我更加喜欢酒后简单的快乐。人各有所好,凡事认真,必有其乐。我好酒,每乐于此道,许是我的快乐所在,无法用我的文字表达,时间长了,我真的真的,无心去细究这快乐的本质。
一路飞花,若我酒中的袖舞飞扬,余味缭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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