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他殇之伤
我第一次发现那个废旧楼,是沈国强回P市的那段时间,那女孩每天找我的麻烦,我心情不好便在校园里瞎溜达,后来我发现那废弃的地方往里走,钢筋水泥的尽头竟然有一个木头门,推开木头门里面依旧是毛坯,地上的木块到处散乱着摆放。
但是那地方绝对的安静啊,真的是没有任何人知道,除了我。
那天和祁月聊完,我回到教室悄悄写了一封信给那个女孩。内容大致是瞎编的,我在上面大概写我知道你不为人知的秘密,明天早上早自习前来学校后面废弃楼的尽头,否则我就把你以前的事情都告诉大家。
我其实只是赌一把,像她这样跋扈的人,以前应该不是什么安生的角色。我赌她要是真的按照约定来了,我就把她锁在那个小木门里,让她和那些毛坯木块作伴,也算是为祁月出口气。
结果她真的来了,我看着她慌慌张张的在门后面揶揄,但不知道究竟她曾经做过怎样的事让她如此难以启齿的推开了那扇门。我看她进去后,在后面悄悄锁上了那小木门。
然后听着她惊恐的喊着“谁”的声音扬长而去。
她被找到的时候家长强烈要求老师查出来是谁把她锁在门后面的,但是那女孩自己却一口咬定是自己不小心进去的。
我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原因让她不再追究,但是即使她追究,我也知道查不到我头上。因为我很谨慎,就连给她写的那张纸条,都是用字帖描的。
那女孩大概在家休息了一个星期就来上学了,她似乎比以前收敛了很多,祁月走后她也没再找我的麻烦。
没了同桌的我又恢复了以前的我行我素状态。
初二快结束的时候,沈晓棠怀孕了,和那个新的丈夫。沈郭曼好像跳级读了高中。
沈云在上海稳定了下来。准备找对象以后留在上海。
这些都是听沈国强说的。沈国强和沈国利在通电话的时候,提到了沈云,他认为沈云既然已经工作了,就应该每个月给他寄一点生活费,毕竟是他一手抚养起来的。
沈国利却总顾左右而言其他,说什么上海的生活很不容易,开销多么的大多么的大,沈云在外面多么的不容易。
这些话显然激怒了沈国强,他咆哮道:“我把闺女养那么大每月给我200块的生活费很过分吗?你们这些狗东西,我闺女不让见我,不让我打电话,不让我知道她在哪上班,你们还是人吗?”
末了沈国强说,“你告诉沈云,敢结婚不告诉我这个老子我让她这辈子都别好过。”
沈国利还在电话的一头说着什么,但是沈国强已经把电话狠狠的挂了。
他喝着桌上的半瓶酒骂骂咧咧的冲我吼,“妈的,养闺女有啥用?”
我没说话,悄悄的写作业。
在他的眼里,女孩子就是没用的。但就是我这个没用的女孩子,每天在他下班的时候给他准备好饭菜,在他生病的时候给他递热水。
但是我从他那里听到的最多的话是,没用的东西。
我习惯了,我就听着他絮絮叨叨说沈郭曼有多厉害多厉害,是如何跳级的,是怎么的出色。
其实我真的很想问他一句,“沈郭曼的父母给了她什么?”
亦或者:“为人之父,你是否有那么一瞬间是觉得对不起子女的?你觉得你配吗?”
我想这些我特别想问沈国强的话,我大概永远也没有机会说出口。毕竟我怕我另外半张脸没有办法在我活着的时候好好保留着。
这期间我和莲短暂的通过一次话,初二结束的时候莲马上要成为一名准高中生了。
我问她赵建军回端庄村了没有,莲说没有消息。但是她却告诉了我很多其他人的消息。宋杜鹃生了两个女孩,在婆家不受待见,每天家长里短,受了很多委屈。小小的年纪,每天在灶台前做一家人的饭。和我一班的那些同学,只有几个是去上高中的,其他的要么出去打工了,要么就嫁人了。
我和莲感慨着,我说还好你还有学上,不然就要成为别人家的小媳妇了。
人和人的命运,真的是天壤之别。
听到这些消息的我,竟然有一点感谢沈国强,还好他坚持让我读书,而不是直接把我变现。
徐海琴要是知道我如今成绩考的那么好,她一定笑的合不拢嘴。姥姥在我和莲通话的过程中嘱咐了我几句,让我要常来电话。
我满口答应着,但我知道,我不会那样做。
老人家年纪大了,总会听着我的声音叫徐海琴的名字。每当那种时候,我和莲都会很沉默,一个人的名字,却能让电话两端的人都难过不已。
我甚至会觉得,是我的电话让电话另一头的老人家悲伤。
我已经很久没见过她们了,她们年轻的样子,稚嫩的面庞一直停留在我的记忆里,就像她们只记得沈墨殇曾经的面容一样,曾经那张完好无缺的面容。
我偶尔会想,莲看到现在的我会是什么样的反应,是否会也觉得我是丑八怪,是否也会因此而疏远我。我想了很多种她的神情,悲伤的、惊讶的、陌生的、亦或者怜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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