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椿

香椿真是奇特，它是一棵树，却能给人提供蔬菜。
单位大院的后部，长着不少高大粗壮的绿树，就在这些绿树之间，长出一棵细长的香椿树；每逢春天到来，在这棵香椿树的四周，生出不少香椿树苗来，它们纤细稚嫩，煞是可爱，宛如一个雌性动物带了一群小崽子。于是我选了一棵，起出来移栽到自家的露台花园里，日日呵护，盼它长大；还好它活下来了，而且能继续往上长，使我得以品香。我煮面的时候，就掰下两到三片香椿叶，切碎搁碗里，冲汤，立时满屋清香，别有味道。可惜的是，此树仅与我相处一年便绿叶落尽枯死去也。
在故乡，香椿颇受欢迎。小时候，母亲总是用香椿叶，加上韭菜花儿跟辣椒，放到街坊的石臼里捣碎，放了盐腌制起来，就着馍跟稀饭吃，很得劲，而且能吃很久很久，成为那时极佳的菜品。
父母退休后搬到了老家小店镇，住在自家小院里。父母将小院一劈为两半，一半作庭院，另一半作花池。在花池里，父母种下了一棵香椿树，这小树苗长得很快，不几年就长得又直又高，窜到二楼，成伞状，充分享受着灿烂阳光的抚爱与肥沃土壤的滋养。一到春天，它便生发出一树的嫩枝叶，绿中泛红，用手一摸，香气四溢。父母亲自动手，取下嫩枝叶，送给在县城工作的姐妹兄弟，让大家品尝到春天的滋味；他们还将香椿叶和着韭花跟辣椒制作成咸菜，装入瓶子，作礼品送人；此物也越过千山万水来到我的餐桌上，让我品尝到故乡的美味。
香椿树的根系非常发达有力。没多久这棵香椿树的根系已经伸展到整个花池的土壤里；到了春天，就生发出很多很多香椿的幼苗，到了清明前后就成一人多高的香椿小树林，令人称奇。母亲说：
“你看，这就跟人一样，我跟你爸开枝散叶，有了你们兄弟姊妹……”
有一年春天我回乡探亲，临走起出一棵香椿树苗，带到都市里种下；不过最终它不服水土。原本乡野与大地之物，离了它的故乡，真就极难茁壮蓬勃了。
香椿的叶子就像小鸟的翅膀，既嫩绿且优雅，美化着庭院。还有一种树，其叶极似香椿叶，但其味却是臭臭的，是臭椿树。我小时完全分不出香椿还是臭椿，非得用手掐下一片叶子揉揉，搁鼻子下闻了才能知晓。家属院内有一棵高大的臭椿树，虽然夏日撑出一片阴凉，秋夜剪出一地倩影，但我总期盼它变成香椿树，那时很缺青菜。如今，历经了沧桑，我已能轻易辨认它们了。只是我时时感叹，大自然竟然创造出如此形似味异的植物，让人一爱一厌、经纬分明。
香椿啊，你这最平凡不过的植物，不仅使美味留唇，更承载了故乡之情、父母之爱……

                                  （2017.11.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