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在追《小别离》,看到朵朵因为考试成绩跌出年级前100名、英语摸底考试退步而可怜兮兮的求爸爸帮忙,希望爸爸神助攻对付妈妈,以求躲过一劫。
身边的各位朋友们看到,纷纷表示:“这也太真实了!完全还原了我们过去的人生!”
我一脸艳羡,好羡慕身边大家还有“上有政策,下对对策”的机会。我从来不知道可以糊弄家长是什么滋味。这都是因为我有一个当老师的妈,更恐怖的是我妈就是我的班主任。
我到了读小学的年纪,理所当然就进入了我妈执教的小学。原本按照正常的教学安排,别的老师会是一年级的班主任,结果我妈主动和校长要求她来教一年级的新生。校长同意了,从此我的苦逼日子开始了。
课堂上提问,如果我没有举手想要回答,我妈的眼神就冷冷地射过来;如果我举手回答了,回答正确,整个班级的同学也许都会长松一口气,这节课气氛会好多了;如果我回答错误,不好意思,肃杀之气来了。
偶尔我也有反抗,走神的时候,我妈的粉笔头就会扔过来,也许会伸手直接打过来。我会故意哭得声嘶力竭,旁边教室的老师肯定会赶过来护着我,这样我才有逃脱的可能。最严重的一次,半个教学楼都被我的哭声掩盖。
每逢期中考或期末考的时候,我的卷子刚刚上交,我妈就已经知道大概结果了。回家的路上,旁人一看,我是迈着轻松的步伐还是低着头一路哭回家,马上能判断我这次回家有没有好日子过。关系亲密一些的人,还会宽慰一下我,或者劝劝我妈。虽然无用,但我总是很感激。
回到家,晚饭过后,我妈要批改作业或卷子,我如临大敌。我特别期待班级里“别人家的孩子”考得差些,这样我的日子会好过些。我妈总是先改我的卷子,再批改优等生的卷子,如果成绩相差不大,我可以快乐入眠。如果相差太大,当晚就是改错和挨批斗!全家老少都不得安宁,因为我妈训人我大声哭!
如果这些只是学习成绩的压力,还可以忍受!课堂后无时无刻感受到的压力和被人监视的感觉,才随时让我感觉如芒在背!
偷偷吃校门口的零食,我妈很快就会知道!
放学后偷偷溜去同学家玩,回到家基本上不能糊弄过去!
和同学们起冲突的时候,总是被人带着鄙视的眼神警告:“别以为有你妈撑腰,我才不怕叫家长呢!”年少好胜的心,一旦被激起,就不可收拾!我成了打架能手!因为我只想证明,我可以打到你,才不是靠我妈呢!
要是考试成绩好,别的家长只会说,有个当老师的妈就是省心,随时有人辅导!他们从来没有看到我的努力,只道这是我妈的功劳!
新生家长在孩子入学的时候,总是期待孩子得到老师特殊的关照!殊不知,这种关照,对我来说成了最大的负担!
我妈从来不懂,为什么我的整个小学时代只要一脱离她的视线,我就是一个打架能手小霸王,人见人怕!更令她大跌眼镜的是,一到中学,脱离了她的监管,我反而成了众多老师眼中的乖乖女,文静有礼,人见人爱!
其实,道理很简单!小学时代,我妈无处无在的目光,二十四小时盯着我的学习和生活,无论在家还是在学校,从无自由轻松的感觉。所以做小霸王成了我的发泄点。中学以后,脱离了她的监管,我反而更加平静柔和,成了一个众人眼中标准的淑女。
《小别离》中,朵朵一番“分数机器”的抱怨让父母方圆和童文洁伤心痛哭,感叹着“这青春期来得也忒猛了”!这一幕我倒是感同身受。我从来都不是学霸的料,可是偏偏有一个教出了不少学霸的妈。
于是,不同于年幼时期对父母的绝对服从,我的青春期就是一部同我老妈的斗争史。
面对儿女的成绩,哪一对父母不是焦虑重重?这种焦虑折射到日常的生活中,在加上青春期自主意识主导下的叛逆和独行,父母都会感叹当初听话乖巧的孩子上哪里去了,父母同子女的关系充满了看上去不可调和的矛盾。经过多个回合下来,我对付我妈的唯一方式就是不说话。饭桌上无话,谈学习时不说话,外出购物不说话,却总是和我爸聊得热火朝天。这种不理睬的方式短则三五天,长达半年,我妈很快就招架不住,彻底改变了和我的沟通方式,从过去的狂风暴雨变成了春和日丽。
我妈或许担心,再不改变,我的“离家出走”可能会愈演愈烈。我妈知道,我的零花钱从来都是省着花的,那不是我天生懂事爱节约,而是我存下来在和我妈闹得天翻地覆的时候去外婆家、去姑姑家、去同学家或者干脆出去玩耍的旅费。单凭这一点,我就扼制住我妈的咽喉。再有不满,也不敢疾风暴雨的上演全武行,必须耐着性子一点点和我讲道理。这一点待遇,我弟弟就从来没有享受过。
随着高考的日益逼近,我也知道了学习的重要性,同母亲的关系也日渐缓和。我也知道,我同母亲的争吵,以及各种无所避忌的“抗争”行为,不过是因为我天生就是我妈的软肋。
我妈的脾气依旧很臭。学校里她教学成绩好,家长和学生都有些怕她。和我家来往密切的亲戚都说,我妈的脾气只有在我面前会收敛些。其实,不是我妈在我面前收敛了脾气,而是父母面对儿女的姿态,会随着子女的成长和强大,变得更加柔和。
高考结束,填报志愿的时候,我逃离的姿态越来越明显。我不顾父母和外婆的劝阻,全部填报了外省的志愿,能走多远走多远。从小到大,小学在我妈的单位就读,中学在我爸的眼皮子底下度过,我太想体会自由的感觉了。
开学之后,我爸请假送我到外省的学校报到。我妈则继续上班。上车那天,她偷偷的回顾,却不知全部被我看在眼里,我第一次有了心疼她的感觉。以前生活中的点滴,对待我妈满脑子的只有反抗。她在我眼里,虽然关心我,把我们姐弟照顾得无微不至,可是管制居多,从来不觉得她有柔软和温和的时候。
今天是教师节。如果单写师恩,我难以下笔。从小就在教师圈子中长大,我看待他们更像是生活中的普通人,上学放学,家里长短依旧一个样。我只想从自己的角度出发说,母爱和师恩的结合,构成一张巨大的网,圈住我生活的每一个角落。身处其中的人,有可能变得更加绝望,在成年之后更加心有渴望,却在行动上畏首畏尾。
我爱我的老师兼我的妈妈。只是,她也许永远不会知道,我小时候最大的心愿就是想,如果她不是我的班主任该多好!经过多年独立生活,那种无处可逃的感觉不再缠绕我,却依旧还是难以抹去的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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