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幻] 仙乡奇境记(10)
文 | 菩拉
仙乡奇境记(10) 拉姆的恶作剧
梦总有醒来的时候，何况这并不是梦。
丁希望嘴唇蠕动了下，想要说点什么，却找不到可以表达的词汇。他觉得自己的想象力已经不够用了。这要是跟学校里那些还在流鼻涕泡的小屁孩们吹嘘，估计他们谁都不会信，觉得他在瞎编。
他很想跳跃，想要奔跑，想飞上天去。还想用尽各种办法折腾，去销蚀掉心中鼓鼓囊囊，随时要爆裂出胸腔的兴奋感。最后，却只挤出了一句并不能代表他此刻心情的话来。“草！这都什么事儿啊！”
“精灵说他们只有在雪天才会出现，所以咱们够幸运。”穆一阳看起来没有丁希望受到的冲击那么强烈，但话语里洋溢的雀跃之意，一点儿也不见少。
等他们都冷静下来，立刻明白现实并不如想象那么美。他们既上不了天，也入不了地，该面对的困境却一个都不会少。至少，这横在眼前的山岭，是首先要解决的问题。
那山看起来并不算高，翻越它，却花费了他们整整一天时间。他们一直在翻山越岭，除了喝几口水，吃点东西补充体力，基本没有停下来歇息。
他们担心在山上过夜又会发生什么意外，所以拼劲全力要赶在天黑之前能靠近沼泽。人类在夜晚的山林里没有什么优势，这是他们很清楚的事实。
那一整天里，丁希望都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身后好像有什么东西，一直在跟着他们。可等他回头，却什么都没看到。他觉得可能是疲劳引起的幻觉吧，人累的时候免不了会精神紧张，从而变得疑神疑鬼的。
正是这种疏忽，让他陷入了随后的麻烦里。
其实穆一阳也有同样的感觉。可能的确是太疲惫了，使他原本该更敏捷点儿的头脑放松了警惕。他也什么都没说。
自打两人从雪乡出来，山地黑精灵拉姆就一直跟着他们，但他做了很好的伪装，他们看不到他。
那天拉姆恶作剧般把丁希望和穆一阳引向了雪乡，期待他们能困在那里，再被雪乡精灵教训一顿。没想到，他们在那儿不仅没有受到拉姆想象中的坏运气，诺雅和苏曼还亲自领他们走出了雪乡。
拉姆是个有点骄傲，气量也不算大的山地精灵。下雪那晚他被丁希望追赶，受到点惊吓，到现在都还没有消气。他一直在山林里自由自在惯了，只有他捉弄其他生灵的份儿，没有谁能轻易捉弄和吓唬黑精灵拉姆。
“谁都逃不过拉姆的手掌心，哼！”拉姆眯起眼睛望着他们的背影，自言自语道。
现在丁希望他们站在一块山谷里的平地上，那里地处三面环山的山脚底下，只有一个窄小的豁口，通向山谷外面的世界。
在暮色中远看那被抛在身后的山岭，像巨人投下了一道狭长的暗影。穆一阳和丁希望长嘘一口气，他们终于走出来了。
待到他们走出豁口，正前方不远处等待他们的，将是一片常年雾气沉沉的阴暗之地。那雾气下面埋藏着的，就是冰冻沼泽。那里是通往北方的必经之路，他们要去北方的树海，就必须从那儿穿越过去。
然而，他们当前并没有其他打算，只想找个安全背风的地方，好好睡上一晚。
穆一阳在几块岩石底下，找到一个干燥的可以容纳两三个人的岩洞，这令他们很满意。但他们违背了只能轮换睡觉的原则。一找到这个歇息之地，没过上几秒钟，就全都倒头大睡起来。这让拉姆有了可乘之机。
黑精灵拉姆轻手轻脚来在他们面前的时候，穆一阳正在急促地说梦话。这倒吓了拉姆一大跳，以为被他发现了。他后退了好几步，却发现没有任何动静。
他朝睡着的两人使劲挥一挥手，根本就没什么反应，这才让他放下心来。
拉姆从怀里掏抓了一阵，再摊开手时，手心里跳跃着两粒种子模样的小东西。过了一小会，它们就变得黄澄澄的，通体透明得像两只萤火虫。拉姆把其中一个迅速塞进丁希望微张的嘴巴里。
丁希望立刻发出了骇人的变化。嫰黄色柔软的枝条从他身体各部位钻了出来，并且还在快速生长。枝条上一些褐色的微小颗粒开始发芽，看起来像叶苞。那些含苞待放的叶苞没过一会就开始长大，张开来，叶片冒了出来。
枝条还在伸长，并向岩洞上方伸出了触须，叶片也在增多。它们的颜色发生了变化，从鹅黄转绿，就像一棵树从春天发芽，到了夏天变得枝繁叶茂。
现在的丁希望，看起来好像一堵长满了爬山虎的绿墙。换句话说，他已经被长成了岩洞的一部分，因为那些触须已经触到了岩洞，并紧紧攀附在上面。
当拉姆转向穆一阳，费力地要将另一粒种子塞进他嘴里时，穆一阳突然睁开眼睛醒来了。
“你是谁？”穆一阳大叫一声，跳了起来，一把推开拉姆的手。
拉姆手一抖，种子掉落在地上。那种子破裂开来，开始抽枝，并向四面伸展。
穆一阳慌张寻找丁希望。当目光触及到后者的时候，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丁希望差不多完全变了样，现在的他，浑身覆盖着绿色，像裹着一条绿色的毯子，一动不动躺坐在那里。
这一切发生得太迅速，远比语言所能描述的要快得多。
穆一阳不知道丁希望是否还活着。他一边躲避从四面八方伸过来的，正在生长的枝条，一边去推丁希望。可是丁希望没有一点动静，就好像失去了所有生命特征。
穆一阳急了，他用力撕扯缠绕在丁希望身上的枝条，想把他从那堆绿色里刨出来。他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要把丁希望拽出去，不管他是死是活。
幸运的是，那些新生的枝条还算柔软，他用力能拉断。只是前面拉断了的，后面又会长出来。不知道时间过去多久，扯断了多少根，他双手变得鲜血淋淋的。在做这些的时候，还得躲避从身后伸过来的不怀好意的触须。
就在枝条即将爬满整个岩洞的时候，穆一阳猛一咬牙，将丁希望硬拽出了岩洞，并拖着他跑出好远。丁希望身上还残留着那些断了的枝条和绿叶，只是已经不再长了。
在远离岩洞的开阔地方，穆一阳还能看到那些枝蔓从岩洞里面，不停地探出来。可以想象，这些可怕的绿色枝条还将继续生长，覆盖越来越多的领地，直到将生命力用尽为止。
丁希望对这一切，完全不知情。
他觉得自己沉入了一个长长的梦境。在那梦里，他的身体在不断长大，不断长大，大得快要撑满整个宇宙。有那么一会，他觉得自己和宇宙融为了一体，他舒服地伸开双手，触碰到日月星辰。
然而好景不长，似乎有什么东西咬了他的脚，让他疼痛难忍，站立不稳。他像个巨人一样轰然倒地的巨响，把自己给吓醒了。
丁希望醒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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