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云,街南张湾的刘青是你同学吧?”小姨问我。
我脑子飞速搜寻刘青这个人。
小姨喝了口茶,“前段时间死了!”
“啊?不会吧!”我愕然。
小姨的杯子还冒着热气,氤氲的雾气中 ,我仿佛看到刘青的年轻时的脸。
短发,鼻子边有几个小小的雀斑,眼神清亮,皮肤白皙,最好看的是她的嘴巴,雪白整齐的牙齿。刘青一直都是学校里的长跑健将,所以她周身都充满活力,说话不象一般女生那样柔弱。
从初中开始到高中她退学,我们同学四年多。最开始和她好,是因为军训的时候,教官让我们站军姿,那时候我穿最紧的内衣却总也箍不住突出的胸部,于是无论走路还是站立,我总是含胸,这在一个队形中就很大煞风景。
“第二排第四个女生,抬头挺胸!”教官发话了,然后做了一个标准的站姿。
我感觉有人拍了下我的后背,“说你呢,站好了!”是刘青。
晚上,她几乎是扯着我跑回寝室的,我们洗澡换衣服,我指着自己说“我这儿太大了,真不好意思呢。”
“哎呀,你真是个老封建!看看,啧啧,你还穿这紧的内衣,不难受?”
我摇摇头。她接着说:“不难受才怪!来,穿我的吧,我俩差不多,我带了三条!”
我们从此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慢慢地我心理负担卸下了,人也象她一样变得自信了,所谓近朱者赤就是这样吧!
刘青擅长跑步,她每天早上带队在操场上跑,晚上下自习独自再跑好几圈,不久,她就去城里参加比赛了。
那几天我形单影只,盼望着她快点回来,这时班上的胖女生张雅欣说愿意跟我玩,我也很高兴,我们一起去食堂打饭,她老是说忘带饭票,让我先垫上回去再还我,给她垫了几次也不见还我,我胆子小,不敢问她要,因为我那时候家庭条件不如张雅欣好。
第三天刘青回来了,“市第二名!”她比了个二的手势,“冲刺的时候我没劲儿了,要不然能跑第一!”
其实我知道,她营养不好,在她九岁时候她父亲因病去世了,后来她妈妈带着她和弟弟改嫁。继父家条件也不好,妈妈又生了一个弟弟,继父一高兴就准许她上学,那时候刚刚能吃饱饭,吃得有营养那是奢侈,一般象我们这样的孩子是不敢想的。后来想,如果当初刘青家能给她补足营养,说不定就被体育院校录取了。
一个月过去了,张雅欣不提饭票的事。晚上回寝室的路上我跟刘青说了,刘青一下子跳起来,拉着我就冲到张雅欣面前。
“你到底借她多少饭票?借多少还多少!”刘青严肃地说。
张雅欣刚上来想抵赖,当她听到刘青说信不信老子打死你的时候,她从兜里掏出一大把饭票递给刘青,大概是害怕了。我说没那么多,然后刘青把多余的饭票又还给了张雅欣。
我们初中毕业后又进了同一所高中,只是不在一个班了,她依然经常跑步。高中的学习更加紧张,只是有好多男生开始给她写信,我们每次见面,她说的最多的是马俊平写得最有水平。
也许刘青对马俊平有感觉的吧!一年后,她的继父想让她打工以减轻负担,她自己也觉得考学无望,我看到她退学时候,马俊平在人群里生无可恋的眼神和不舍。她微笑着与大家告别,转过身用手拭泪……
“小姨,刘青咋死了?”我问。
“她男人在外面找了个狐狸精,可恨狐狸精找到刘青让她离婚,两个人吵起来,刘青就动手打她,谁知道撕扯的时候把那个年轻女孩推倒,身体仰摔,头重重地磕在水槽边上,死了。”
小姨夫接着说:“那个女孩叫玲玲,从小妈死了,跟着她姑长大的,玲玲又说她姑对她不好,她姑说话她从来都不听,又没妈教育,不懂事!”
“据说刘青在看守所里的时候,有个律师过来说她是过失杀人。”小姨说。
哦,应该是马俊平,他现在是律师。
“可惜,还没宣判刘青就在看守所自杀了,说是上厕所的时候。”
她们后面说的话,我再也没听到。只是我高中毕业后好多年过得很辛苦,基本上也没有和过去的任何同学有联系,包括刘青。
那个清爽短发的女孩,那个我初中时代最要好的姐妹,说过无数知心话和小秘密的单纯而又侠义的女子,就这样没了。
有时候,有些人,说再见就再也不见了!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