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人靠衣装,美靠靓妆”。我觉得食物的取名也得讲究,要么名字符合自身特点以突出特别之处,比如臭豆腐、佛跳墙;要么取个好听的名字点出美食之意以吸引人的味蕾,比如群英荟萃、比翼齐飞。
我的家乡有一道小吃,名叫“米花虫”,是用粘米浆和槐花做成的,呈金黄色。除了颜色,它的样子和生物学上的虫子没有一丁点儿相像。我实在不能理解当初竟会有人想出这样的名字来。
像“米花虫”这样的名字,不知道的人还真的以为是抓了米花上蠕动的虫子来食了。名字倒是很特别,但丝毫勾不起人的食欲。若没有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所具有的勇气,怕是要生生枉费了一道美食小吃。
得知有些地方称其为“凉虾”或“凉鱼儿”,我如获至宝,在没有得到家乡人的同意之下,在两个名字中取其一,擅自帮它改名为“凉鱼儿”。鱼比虾要欢快些,符合吃东西时愉快的心情。
凉鱼儿(侵删)在家乡,夏天最大的福利,莫过于吃一碗冰镇凉鱼儿。在其他季节,县城的饮品店里也有的卖,但好像很少人买。价钱倒是和夏天一样,主要是氛围不对。吃凉鱼儿就得是夏天,渴热之际,在路边的小摊上一坐,大大的太阳伞挡去部分灼热,双手接过老板端来的一碗冰镇凉鱼儿,“咕咚咕咚”直往嘴里灌,酣畅淋漓,渴热全消。
我小时候,吃凉鱼儿很斯文,用一个小白瓷勺一勺一勺地往嘴里送,吃完一勺才舀另一勺。我并不是注重吃相,我在意的是碗里的凉鱼儿一旦吃完就不能再续了。为什么呢?凉鱼儿常有,而母亲兜里的闲钱不常有。所以呀,难得买一次的好东西得留着慢慢吃。
后来母亲不知道跟谁学了做凉鱼儿的方法,便在家做给我们吃。因为凉鱼儿需由粘米和槐花一起磨成的米浆做成,在没有料理机的年代,想吃凉鱼儿就得用人力推动石磨来制米浆。
石磨是隔壁七奶奶家的,住在邻近的乡亲们若是想磨米浆或是豆浆、玉米浆,都会挑着东西去七奶奶家磨。有时候,想用石磨还需要排队。近水楼台先得月,站在我家的楼顶就能看到石磨,瞅着没人,我们几姐妹就挑上泡着大米的水桶去七奶奶家。
姐姐们站在石磨旁,一圈又一圈地轮流推着石磨的把子。我和妹妹就在旁边,很有规律地给石磨喂大米。推几圈,喂一勺,再推几圈,再喂。一桶大米往往要磨两三个小时,大夏天的,磨完米浆人就好像刚从水里趟了一遍,衣服都能拧出水来。
米浆打回家,倒入锅内,锅下生柴火,边烧边用勺搅动,煮至糊状。糊状要拿捏准确,太稀成不了形,太稠需用外力施压过漏斗。预先准备好盛着冷开水的桶或盆,将稠度适当的米糊趁热慢慢加入漏勺,米糊靠自身重力会自动通过漏斗落入冷水中,即成了凉鱼儿。
小小的一碗凉鱼儿,其实也可以很讲究的。吃冰镇凉鱼儿,好在第一口。端着碗,滋溜吸一口,满嘴冰凉。然后喝第二口、第三口,咕咚咚下肚,满嘴甜刺刺的。好喝的凉鱼儿不能太甜,味道要纯粹又不失通透,等到冰水的刺激从口腔退去,舌头咂么出一层清淡又诚实的甜,于是馋虫又被勾起。再来一碗!
以我所见,凉鱼儿能解暑,一是糖水冰凉、味道清甜,二在于里面加了槐花米:凉血止血,清热泻火。同样是去火,凉鱼儿的味道可比双黄连冲剂好太多了。
吃晚饭的时候,没来由地想起了凉鱼儿。念着凉鱼儿的好,我便在母亲面前征求意见:“我给米花虫换了个高大上的名字,叫它‘凉鱼儿’。怎么样?”
“本来就是街边小吃,要那么高大上的名字做什么?还是米花虫好,接地气。”这样想也对。原汁原味的食物,配上原汁原味的名字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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